菲尼克斯醒來的時候,小黑還枕着他的手臂睡得熟,因為流血過多而蒼白的臉頰,貼着他脖頸處的皮膚,呼吸清淺。
病房裡還是昏沉沉的,不知是什麼時候了。
右手臂被枕麻了,菲尼克斯試着往外抽手,在小黑迷糊着哼唧時,眼疾手快地把自己的枕頭塞進了他懷裡。
肚子咕咕叫喚,咨詢了醫生,小黑現在也能吃些軟和點的食物。
菲尼克斯本想就在醫院的食堂裡将就買點,結果那所謂的軟和食物就是煮爛的白肉。
等菲尼克斯在醫院外邊借到生火煮飯的地方,又買了米,煮好一鍋白粥回醫院時,還在走廊就看見病房外圍着幾個醫生,還有安保。
個個如臨大敵。
見到他回來了,醫生們緊繃的精神都松懈了些。
“菲尼克斯雄子!您快來安撫一下您的雌蟲,再這樣下去,他會有生命危險的。”
生命危險?!什麼玩意兒?!
他就出去做個飯的功夫,怎麼就又危險了。
病房門上有一大塊透明的玻璃,菲尼克斯沖過去一看,剛好跟小黑憤怒的眼神對視上。
那玻璃塊兒已經跟蜘蛛網似的,朝四面八方裂了縫。
小黑滿是蟲紋的臉上猙獰着,半個病号服都已被染紅,擺好了架勢又要往已經被反鎖的門上撞。
“小黑!你踏馬的瘋球了是不是?!”
聽到熟悉的聲音,小黑停下了動作,遲疑片刻,不可置信地湊上前,隔着快要爛掉的玻璃,用一對已經黑得不見底的眼睛仔細觀望。
在看到真是菲尼克斯時,小黑高興了,咧開嘴,扒拉在門上盯着菲尼克斯目不轉睛的。
菲尼克斯找醫生要鑰匙,時刻注意着門内,看見這傻子滋着個大牙笑,氣不打一處來,“你笑個狗屁!”
醫生把鑰匙遞給菲尼克斯,把頭上的冷汗抹掉,“我從醫這麼多年,還從沒見過這麼依賴雄蟲的雌蟲。”
别的雌蟲,就算是在僵化期得不到雄子的信息素,也隻能渾身癱軟地躺着哭。
這位倒好,明明他的雄子才給他輸送了那麼多帶有信息素的血液,也還日夜陪護着。
但就一眼見不到的功夫,這雌蟲瘋得,恨不得要沖出來把他們都吃了。
僵化期那麼嚴重,還負着重傷,但私立醫院質量頂好的門都快被撞塌了。
門一開,菲尼克斯還沒來得及說話,就被小黑撲了滿懷。
那個破碎的玻璃還是遮擋了視線,真正用眼睛看,小黑滿身的血色更駭人。
翅膀上的繃帶也不知去了哪,被割傷的那邊翅膀,隻剩幾厘米的部分勉強将上下粘連,耷拉在一邊,仿佛随時要斷成兩半。
“雄子,您不要我了,您别不要我。”小黑把腦袋搭在雄子的肩膀上,抱得緊緊的,聲音哽咽。
“我的翅膀斷了,我再也不是翅膀最健壯好看的雌蟲了,别的蟲的翅膀都比我的好,我再也不能讨雄子喜歡了,我的雄子也不要我了。”
小黑越想越傷心,眼淚一串一串地掉,有的順着滑落進菲尼克斯的脖子裡。
看着那截血肉模糊的翅膀,菲尼克斯心裡又脹又酸的,也不知道什麼時候,這傻子說的話這麼紮心了,“什麼不要你了,老子出去給你做飯了。”
小黑哭得快岔氣了,菲尼克斯一手在他脖子後面輕撫着安慰,揚起另一隻手給他看手裡的飯盒。
小黑不看,隻是抱着菲尼克斯哭,仿佛以後再也抱不着了,要一次抱回本一般。
“我就是個醜八怪了,再也比不過那個面具雌蟲了,雄子,嗚嗚嗚嗚。”
翅膀在蟲星,不僅是雌蟲的戰鬥武器,也是吸引雄蟲的重要手段,沒有翅膀的雄蟲天生會對它着迷。
當然,每一隻心有所屬的雌蟲,也都希望自己的翅膀足夠美麗健壯,來吸引他們雄子的注意力,翅膀是雌蟲的第二張臉。
菲尼克斯不知道這些,想了半天才記起面具雌蟲是誰。
這傻子。
“别哭了。”菲尼克斯把飯盒放地上,真跟哄孩子一樣,輕輕拍着小黑的肩。
“乖點,不是說最聽我的話,你聽話,我就喜歡你。”
菲尼克斯不哄還好,一哄小黑徹底放開了,哭得更傷心。
偏偏也不哭出聲,把所有的委屈都融進強忍的哽咽中。
小可憐樣兒。
當務之急,是趕緊查看傷口,菲尼克斯招呼門外的醫生進來。
可當醫生才靠近菲尼克斯一點,小黑就怒目圓睜,把菲尼克斯整個護在懷裡,滿臉的蟲紋跟有生命力一般,以肉眼可見的速度到處延展。
“滾!”小黑的殺意毫不掩飾,醫生也隻是拿錢看病,不想害了自己。
“小黑!醫生給你看傷,我不是在這兒嗎,聽話。”
菲尼克斯覺得這一輩子的耐心都快用光了,但小黑還是不為所動,選擇性失聰,又在醫生退開些後,讨好地舔蹭他脖子處的皮膚。
染血的病号服隔着,菲尼克斯也看不見傷口的具體情況,地上的血珠一點點地滴落。
菲尼克斯着急得要死,強行把小黑的臉掰正,面對面的,看着他已經被蟲紋占領的臉和濕潤的眼睛。
“你個混球兒,都說了是給你做飯去了,沒不要你。我菲尼克斯要是不喜歡你,就算你翅膀美出天際,我也得趕你走,再說,醫生都告訴我了,翅膀有機會能養好,你聽話,讓醫生過來檢查,我就在旁邊看着你。”
菲尼克斯兩輩子都沒這麼哄過誰,“你聽話些,以後你林哥帶你吃香的喝辣的,好不好?”
小黑被菲尼克斯捧着臉,眼睛裡看着又蓄滿了淚水,“雄子,不要趕我走,我聽話。”
聽話個屁,一點都不聽話。
醫生已經準備好了鎮定劑,适時給出建議,“菲尼克斯雄子,您可以試着給您的雌蟲釋放些信息素,讓他平靜下來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