體能教練沒有立刻回答他,隻是用手中的記錄闆輕輕點了一下你所在的方向,然後才向他公布了正确答案。
“我們的門将。”
萊萬多夫斯基微微睜大眼睛,挑起了眉毛。
……巴裡·威廉姆斯?
“Aber… warum?”(但是……為什麼)
他抿了抿嘴,試圖掩飾自己的驚訝,還是忍不住用僅會的幾個德語單詞詢問了對方。
于是這名體能教練就告訴了萊萬那個冬窗期的小插曲:
多特蒙德的小閃電為了引進波蘭人,在克洛普的面前裝模作樣地看了不止一場波蘭甲級聯賽的錄像。
整個教練組都知道這個故事:事實上,小閃電的演技可一點都不好。
“……但他對你的欣賞卻是發自内心的。”
多特蒙德嘗到過小閃電帶來的甜頭,羅伊斯就是個很好的例子,所以他們也願意相信閃電這次的判斷,給了波蘭人這個機會。
萊萬聽到這裡怔住了,他沒有立刻回應,而是緩緩轉頭,又一次将目光投向了訓練場上的你。
此時此刻,你對發生的一切仍然毫不知情。
你正全神貫注地撲救一記角度刁鑽的射門,動作迅速而幹淨利落,撲救成功後,你起身與守門員教練低聲交流了幾句,顯然正在讨論剛才的動作細節。
似乎是受到了誇獎和表揚,你在笑起來的時候會微微眯起眼睛,露出潔白的牙齒。
站在場邊的萊萬多夫斯基靜靜注視着你,腦海中浮現的卻是某個更為熟悉的畫面——去年那場英格蘭對烏克蘭的世界杯資格賽。
如此年輕的英格蘭國門,幾乎用完美的撲點擊潰了對手。
那時的萊萬多夫斯基是為了為亞曆山大·赫萊布(Alexander Hleb)而觀看那場比賽的,赫萊布是白俄羅斯國家隊的領軍人物,也是阿森納的關鍵球員之一,同作為東歐球員,對方在頂級聯賽的成功對萊萬有很大的啟發。
然而在那場比賽中真正吸引他注意的,卻是你——那個年輕的英格蘭國門。
他起初并沒有将目光放在你的身上,但在賽後,他幾乎無法将視線從你的身上移開。
時至今日,波蘭人再一次對你産生了好奇。
……
羅伯特·萊萬多夫斯基很早就失去了父親,初來乍到的他看待克洛普就像員工看待老闆,這是一種敬畏之心。
他聽說了你的收容所經曆,卻對你的身世毫不知情,或許對你還有些同情——畢竟你們都失去了至親,這讓他覺得你可能和他有着相似的心境。
為了和多特蒙德的其他隊友正常交流溝通,萊萬不得不開始學習德語。
俱樂部為他安排了語言課程,而你成為了他的常用翻譯官,誰讓你一直是隊内的“人形翻譯器”。
大部分人叫他Lewy(萊萬),但你和他混熟了,會叫他Robbie(羅比)——暫且也就隻有你會這麼叫他。
也是和父親的早早離世有關,萊萬的眉眼很柔和,事實上卻是個心理年齡非常成熟、非常努力,甚至是足夠刻苦的球員。
他的訓練态度一絲不苟,目标明确、意志堅定,脾氣一點都不軟,甚至可以說是相當強硬。
但作為一名“在德務工”的波蘭球員,萊萬對所謂的“更衣室生存學”有着相當深的理解,他不會錯過任何讓自己融入團體的機會。
或許是立刻就察覺出了你是這支球隊的核心之一,同時你們之間并不存在位置上的競争,萊萬非常快速地和你建立了友好關系。
雖然在外界看來性格内斂,但你對結交新朋友這件事并不抵觸。
你能用流暢的波蘭語和他對話,也偶爾會教他一些德語短句。
為了幫助他快速适應全新的生活,你們甚至開始自創一些獨特的詞彙和表達方式——将他的母語(波蘭語)、你的母語(德語)以及英語混合在一起,形成一種隻有少數人才能理解的“私人語言”。
比如你們自創的“Klap(啪)right”,結合了德語的“klappen”(搞定、順利)和英語的“right”,意思是事情做得特别順利;“Dob(做)it”,結合了波蘭語的“dobry”(好)和英語的“do it”,用來在訓練時鼓勵對方,相當于“加油”;但他最愛用的還是“Kurwa(該死)doch”,是波蘭語的“kurwa”(髒話,表示憤怒或驚訝)和德語的“doch”(強調)的結合。
除了你們,大部分“德波語”(德語和波蘭語結合的單詞)隻有庫巴能聽得懂,偶爾有東歐背景的工作人員能聽個大概,導緻其他隊友聽你們聊天覺得你們很“抽象”。
平常最愛湊在一起的“多特蒙德的三叉戟”增加了一名新成員,格策對此似乎有些隐隐的不開心,态度中透着一副被冷落的樣子,羅伊斯卻依舊沒心沒肺,每天都很開心。
事實上,四邊形從來都不是一個穩定的圖形。
訓練的這段日子裡,你還告訴了萊萬這麼一個小故事:
在威斯特法倫體育場,球場大巴停靠的位置是有坡度的,主隊和客隊前往更衣室有兩條樓梯:建築左側比較矮,所以主隊的樓梯有12級台階,而客隊的樓梯較高,有13級台階。
十三在西方文化中被廣泛視為不吉利的數字,耶稣與十二門徒共進最後的晚餐時,第十三位到場的是猶大,他最終背叛了耶稣;如果一個月的13号恰逢星期五(“黑色星期五”),則被認為特别不幸;許多建築沒有十三層,電梯通常跳過十三樓,直接标為十四。
——所以好運永遠眷顧多特蒙德。
萊萬多夫斯基在聽完之後笑了。
他每次笑起來臉上就有兩個深深的酒窩,你偶爾也會懷疑那是波蘭人的褶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