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那麼一瞬，她隻想當一條鹹魚。
蕾娜長歎了一口氣，慢慢合上眼。
……
嗒。
牆上的鐘在走。
已經是晚上十點，德尼先生還沒有回家。
德尼太太舍不得點燈，就這樣坐在黑暗中祈禱，心裡又急又慌。她清楚丈夫的品格，也知道他一向守時，從沒有這麼晚都不回家——
咚咚！
就在這時，外面有人敲門。
“誰？”
德尼太太猛然睜開眼，心跟着驚了兩下，趕緊停止祈禱過去開門。
“是我。”
德尼笑容滿面，手裡提了些東西。
“天呐！你終于回來了。”
德尼太太忍不住擁抱丈夫。
德尼先是詫異，然後解釋道：“我和新同事喝了一杯，回來的時候排隊買了隻烤雞。”
德尼太太驚魂未定，略帶責備道：“你應該通知我的，聽說這個區的治安很糟糕!我甚至在想，如果你在回家的路上發生了什麼，我……”
說着說着，她的眼眶濕潤了。
德尼心疼壞了，連忙安慰，“放心吧，現在外面有很多巡邏的警察。”
“我知道，我知道。”
德尼太太抹了抹眼淚，接過手裡的食物，“可你還是要小心一點。”
“是的。”
他沒有反駁妻子，進屋點亮燈，讓家裡看着暖和了許多。
德尼太太把孩子叫醒，切好烤雞，配上面包和菜，一家人圍坐在餐桌前享用起來。
最小的孩子看了眼父親，忍不住問：“爸爸，你不吃嗎？”
“我已經很飽了。”
德尼吃了些剩下的面包，握住妻子的手道：“今天的工作很順利。相信我，以後會慢慢好起來的。”
“我一直這麼認為。”
德尼太太臉上也恢複了笑意。
“所以親愛的，你不用再像今天這樣了。”
德尼知道妻子很膽小，如果不是為了節省，也不會這樣坐在黑暗中。
“好。”
德尼太太猶豫了幾秒才點頭，然後分享起今天發生的事。
“看，這個是珍妮弗送給我的。”
最後，她指了指那條水晶手鍊。
德尼不禁感慨：“她雖然很不會說話，但是個好人。”
“是啊。”
德尼太太也歎了口氣，心裡百感交集。
今天的事也讓她明白了許多。
吃完烤雞，她收拾丈夫換下的衣服，突然想到了什麼，湊到鼻子前聞了聞。
那是一股淡淡的怪味，像沾了家禽糞便的髒驢子。
他到底去了哪裡？
德尼太太心底感到疑惑，記得丈夫剛剛說過他和新同事去喝酒了。她把外套放進裝髒衣服的筐子裡，繼續整理起丈夫的包。
德尼太太有些放不下，遲疑片刻，又悄悄打開丈夫的錢包——
她細細點數裡面的錢，眉頭慢慢皺了起來，臉上的疑惑也加重了不少。
除去車費，這裡面的錢一份沒少。
那烤雞是從哪裡來的？
不對不對，一定是我數錯了。
她太太發現自己突然變得很敏銳，這讓她自己都有些害怕，不敢再胡思亂想。
“怎麼了？”
一隻手搭上她的肩膀。
德尼太太頭皮一麻，但随即反應過來是自己的丈夫，下意識松了口氣。
“親愛的，你怎麼了。”
剛洗完餐具的德尼先生一臉茫然。
“沒，沒什麼，我隻是在想要不要再多給你一些錢。”
德尼太太把錢包放回去，随便找了一個借口糊弄。
德尼笑道：“這已經夠用了，早點睡覺吧。”
“晚安……”
德尼太太吻了下丈夫的臉頰，這件事就這麼過去了。
興許是之前神經繃得太緊，這一晚她睡得很熟，可迷迷糊糊間又覺得身上密密麻麻爬滿了蟲子，像捅了螞蟻窩。
可她困得睜不開眼，隻是翻了身，繼續睡……
第二天。
早上下了場大雨，德尼拿上傘，向妻子告别後出了門。
他看上去和平常沒什麼不同，嘴角挂着笑意，眼底充滿了希望，站在距離家最近的站點等車。
可沒等幾分鐘，德尼突然朝相反的方向走。
他眼睛呆呆望着前方，走了很久，直到一處堆滿廢品的地方才停下。
“嗨！”
德尼像走進了一棟房子，在雨中收起雨傘，對着空氣伸出手，笑道：“早上好，加梅利爾！”
……
“貝琳達，準備好了嗎！”
早上吃過早餐，蕾娜敲了敲孩子的房間門。
“怎麼了？不舒服嗎？”
她走進房間，看向坐在床邊，略顯不安的孩子。
“我可以不去學校嗎……”
嘉爾莉特捏着裙子，心裡有些忐忑。
“為什麼？”
蕾娜先是一愣，反應過來笑道：“不用害怕，我也在那裡上學，同學們一定會很歡迎你的。”
“在學校，我可以找你嗎？”
嘉爾莉特問。
“當然了，下課就可以。”
蕾娜輕聲回答。
聞言，嘉爾莉特好像恢複了一點精神，扯了扯小裙子，從床上跳下來。
三個人坐車到女校，嘉爾莉特的心情就像當初被蕾娜牽着進教堂。看着那些無憂無慮的女孩，她眼底不僅有警惕，還有一點敵意。
在她看來，這裡就像公爵家那麼複雜。
“很好。”
校長辦公室裡，依馮妮女士眯眼看着答好的試卷，對這名叫貝琳達的孩子十分滿意，難得誇贊道：“她很聰明，超過了比她年紀大許多的孩子。”
“是的，我也是這麼認為。”
艾文還是很有底氣的。
“我們不會拒絕優秀的學生。”
依馮妮女士頓了頓，接着道：“不過她的情況很特殊，入校需要再等五天。”
艾文回笑：“沒問題。”
老女士微微點頭，表情變得和藹了許多。
“女士。”
等到艾文和嘉爾莉特都走了，蕾娜才開口，“您還有什麼事嗎？”
“當然，有兩件事我必須告訴你。”
依馮妮女士又嚴肅起來，認真道：“第一，昨天的事我已經聽說了。你必須明白，未來一段時間這座城市将頻繁出現惡魔，你需要保護好自己，一旦察覺危險及時向社團報告。”
“我知道了。”
蕾娜重重點了下頭。
“第二。”
依馮妮女士盡量讓語氣輕松了些，“你這段時間的進步很大，今天放學後就可以去圖書館接觸一些和神秘學相關的常識了。”
最後，老女士又笑着補充了句：
“也就是說，你可以入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