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未覺醒的棄民。”霧中突然傳出一個聲音,那聲音極其渾濁,無法分辨出是男是女。
“你……你好。”懷溪敏銳地察覺到了一絲不對勁,“請問這裡是出口嗎?”
“出口?”那人像是聽到了世間最可笑的笑話一般,“對,這裡就是出口!”
“乖孩子,過來……”格外濃厚的霧氣如同有生命一般,漸漸凝聚成一個沒有臉的巨人,緩緩地朝着懷溪一步一步逼近。
懷溪那毛茸茸的紅色尾巴驚恐地卷了起來,她一邊不斷後退,一邊驚慌地喊道:“你……你别過來!”接着,她轉身就跑。
紅色的霧巨人獰笑着在她身後緊追不舍,笑聲讓人毛骨悚然。
懷溪又慌不擇路地朝着原來的林子狂奔而去。
地上鋪滿了落葉和枯枝,懷溪慌亂地奔跑着,腳下不時發出嘎吱嘎吱的聲響,她根本看不清路,又跑得極為急切,一個不小心,被地上擺着的一堆石頭絆倒了。
——那堆石頭正是元白用心擺好的字。
懷溪重重地摔倒在地,膝蓋狠狠地刮擦過堅硬的石塊,瞬間留下了一道長長的傷痕。血一下子流了出來,觸目驚心。
紅色的霧巨人聞到血的味道,興奮得劇烈抖動起來,張牙舞爪,就像餓極了的猛獸看到了美味的獵物。
“不要!”懷溪的聲音都破了音,充滿了恐懼與絕望。
“铛!”
“啊!”
劍出鞘的聲音清脆而響亮,接着砍在硬物上,響起了穿透雲霄的慘叫聲。
懷溪緩緩拿下擋住眼睛的手,垂下的劍穗一下子映入眼眸。藍白色的衣服,勁瘦的腰,那人轉過身來,身上散發着沁着山澗溪水般的冷。
“别怕,妖物已被我斬殺。”
“仙……仙人。”懷溪愣住了,這是以前救過她,還送了玉佩給她的仙人。
懷溪記得仙人,不過仙人似乎并不記得她。也是,仙人救過那麼多人,怎麼會記得她一隻小狐妖呢。
“香還有小半炷,”仙人指了一個方向,“直走。”
目光掃過懷溪的耳朵,毛是赤色的,似乎很軟。霍汝涵說道:“我還有事,先走了。”然後便轉身離去。
顧浛雁趕來了,“本座才走了這麼一會,你就出事了。”
“尊上。”聽到尊上的聲音後,懷溪累積起來的情緒一股腦地洩了出來。
她差點就要被那個巨人給吞了。
顧浛雁盯着仙人離開的地方,看了好一會兒,随後掃了眼她腿上的傷,施了個法術,傷口很快自動愈合。
“還有半炷香,先出去吧。”
沒有關心她剛剛害不害怕,也沒有解釋蝴蝶為什麼會帶着她去别的地方。
懷溪弱弱應了一聲,朝着仙人指的方向走。
*
一千八百九十九位少年,有仙緣的卻隻有六十四位。
毛茸茸的耳朵和尾巴掩藏不住,小狐妖站在那裡,吸足了衆人的目光。
未通過選拔的人群傳出了不太好聽的聲音。
“什麼時候半妖也能來參加選拔了?”
“你看她身上穿的衣服,雲紡絲,就幾個大宗用得起這種面料。别是那家的大小姐跑出來玩吧?不過,我好像沒聽過那家的小姐是半妖。”
“你怎麼就知道是世家小姐,你看那張臉蛋,啧……”兩人心照不宣的笑笑。
人對妖的輕蔑刻進了骨子裡。
懷溪站在正中間,與周圍的世家子弟隐隐隔開。她不大能動了,腳下像是綁了秤砣。
這次選拔,她第一個走出來,所以排名第一。
“那隻半妖沒有靈力,怎麼可能比戚歡還先出來,肯定有鬼。”
戚歡是樓外掌門的女兒。此次仙門選拔,第一熱門人選是霍涵辛,其次便是戚歡。
“估計是買通了主考官,不然怎麼可能這麼巧,一腳就踩到了傳送陣。”
懷溪悄悄擡眼去瞧名叫戚歡的少女,隻見少女施施然站立,渾身上下流露出自信,好似渾然不在意被人搶了第一。
與之相對的,另一種聲音也不小。
“那隻小半妖長得好好看!想去摸摸她的耳朵!”夙笙悄悄打量。
她頭一次見到這麼好看的半妖,不,應該說,是頭一次見到這麼漂亮的人。
耳朵尾巴毛茸茸的,顯得人小小一隻,皮膚比上等的瓷器還要白,嘴唇就像櫻桃,水潤多姿。眼神卻又是怯怯的,手指輕輕捏着衣角,害怕卻裝作無事,惹人憐愛到了極點。
西北那邊的人都糙得很,頭一次瞧見這樣的美人,夙笙一雙眼睛都要看直了去。暗罵其他人瞎了眼,沒有審美,竟然舍得罵這樣的美人。
要是分班能把她和美人分在一起就好了。
她是個不折不扣的顔控,光是想着每天能看見這麼漂亮的的一張臉,就覺得幸福的不行。
霍汝涵瞧見了人群中漂亮得過分的少女。
赤色的尾巴緊緊貼着後背,半低着頭,怯怯地,像一隻受驚的小兔子,在洞口探出小腦袋觀察世界。
真可愛。
她若無其事地收回眼神,手指微乎其微擡了一下,又按住,也不知道要按下什麼。
叽叽喳喳的少年們停下,重新将目光投向台上霍汝涵——修仙界新一輩劍修天才,霧憾道祖的親傳弟子。
二樓雲閣。
拿起桌上的錘子敲了一下鐘,沉悶回蕩的鐘聲,霍汝涵掃過下面,一雙雙滿含着希望與朝氣的眼睛,充滿了崇拜和向往。
他們還沒有見過修仙的殘忍,有的是對未來的美好向往。這樣單純熾熱的眼神,她隻在新弟子這裡瞧見過。往後,便不曾了。
掃過一雙極其熱烈眼睛,霍汝涵頓了一下。
戚歡眼神灼熱。
浮辭君看她了!浮辭君看她了!
戚歡将背挺得更闆正。
霍汝涵将視線投在戚歡身後,懷溪恰好擡頭望過來,兩人的視線瞬間交彙。
霍汝涵眼眸閃過一瞬間暗色。
随着一聲長長的清脆鐘鳴結束。
她方才啟唇:“測靈大會,現在開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