門口處,綠禾早已候着了,瞧見顧浛雁出來,連忙彎腰行禮。
她心裡暗自嘀咕着,奇怪,尊上的眼睛那般紅……難道是,哭了?
顧浛雁微微颔首,便頭也不回地離開了。
綠禾又用力搖了搖頭,不對,尊上怎麼可能會哭呢,定然是她看花眼了。
懷溪擡眼望去,隻見一個身着綠衣裳的姑娘走過來,将手中托盤輕輕放下,“驚擾了主人,綠禾向您賠罪。您叫奴家阿綠就好。”
“不,不用叫我主人。”懷溪滿臉誠惶誠恐。
淺綠的紗衣襯得綠禾溫柔似水,懷溪呆呆地瞧着她,雙手都不知道該往哪裡放了。
她覺得自己就像偷跑進貴人房間的小賊,現下被貴人抓了個現行,臉上頓時臊得慌。
她局促地低下頭,這一低頭卻發現玉佩不見了。
難道是被那群孩子搶走了?
懷溪立馬緊張起來,連剛剛臉上的臊意都消退了不少,心裡泛起陣陣涼意。她急切地抓着綠禾的手,忙問道:“阿綠姐姐,你有見過我的玉佩嗎?它對我很重要。”
“玉佩?”阿綠從托盤的衣服下拿出一塊串了紅繩的玉佩,“上面有些泥土,尊上便叫奴家去洗了。”
懷溪這才長舒口氣,接過洗淨的玉佩,心咽回了肚子裡。
“尊上?”尊上是誰?尊上又是什麼?
綠禾道:“你剛剛見過的那位,就是我們魔域的魔尊,也就是尊上。”
懷溪想到那個冷冰冰女人,道:“那她是叫魔尊,還是叫尊上呀?”她看起來是真的不懂,天然呆。
綠禾笑着解釋了一會兒,懷溪終于搞明白了。
尊上和魔尊隻是别人對那個女人的稱呼。按照規矩,她也要喚她尊上。
“尊上叫奴家給主人準備了衣裳,主人先換了吧。”
懷溪擺手:“我不是什麼主人,叫我懷溪就好。”
綠禾順從改口。
托盤上的衣服精緻漂亮,袖口甚至繡了和女人相似的銀邊。
都不用細看,摸料子就知道是好衣服。
懷溪不敢置信,“這,這都是給我的?”這麼好的衣服,還是好幾件,就這麼給她了?
綠禾溫聲說:“今天裁縫會上門給您量尺寸定制衣服。這幾件隻是給您試個樣,看您喜歡什麼風格。”
懷溪小心翼翼地換上新衣裳,整個人都不敢動了。還是第一次穿這麼好的衣服,她生怕那裡扯壞了。
綠禾瞧出出了她的緊張,主動蹲下,幫她把玉佩扣回腰間。
“謝謝阿綠姐姐。”懷溪紅着臉說。
綠禾系了一個漂亮的結,“這玉佩似乎對您很重要?”
懷溪用力點頭:“這是仙人給我的。”
綠禾的眼神微微一閃,面上卻絲毫沒有顯露出來,她誘哄着問道:“什麼樣的仙人?比咱們尊上還厲害嗎?”
“仙人是除了尊上,第一個對我好的人。”懷溪輕輕摸着玉佩,眼神中滿是溫柔與感激,“那時候鬧饑荒,村子裡的人說我是災星,要把我燒死,是仙人救了我,還送了我玉佩。”
綠禾将懷溪這些話盡數記在心裡,又問道:“那你還記得,仙人叫什麼名字?長什麼模樣?”
懷溪搖搖頭:“我不知道仙人的名字。”
“仙人很好看,是我見過最好看的人。”她羞澀地說道。
綠禾暗暗将這些信息都記下。
*
綠禾出了門,便直接往最大的寝宮去。途中遇見了良長老,良長老擠眉弄眼,說了些讓人摸不着頭腦的話。
綠禾沒太明白良長老的意思,隻點頭應付了過去。她一路前行,進了寝宮,瞧見簾幕上的模糊身姿,便屈膝跪下。
“本座讓你做的事都辦好了嗎?”威嚴的聲音從簾幕後傳來。
“回尊上,情絲纏已經趁小狐妖昏迷,種進了她體内。”綠禾恭恭敬敬地回答。
“很好。”棋盤上,黑子氣勢洶洶,殺得白子節節敗退,顧浛雁執白子,頭也不擡道:“你辦事,本座向來放心。”
綠禾遲疑了一下,說道:“還有一件事。”
顧浛雁啟唇:“說。”
“小狐妖佩戴着的那塊玉上有瀚海法陣。那種高等陣法,絕不是什麼普通弟子能布置出的。”
聞言,顧浛雁的睫毛微微一動,她的五官很立體,在跳動的燭火下,更顯得那雙丹鳳眼狹長幽深。半晌,薄薄的眼皮輕輕下壓。
“本座知道了。”
“浮夢竹林來了兩個人,引他們去西宮。”她落下白子,瞬間,死棋盤活,局勢颠倒。
綠禾彎腰:“是。”說完,便起身離開寝宮。
清脆的女聲在空曠的寝宮中悠悠回蕩。
“置之死地而後生。尊上這步棋,下得着實精妙。無論是心性,還是棋術,我都甘拜下風。”
簾幕之上,僅僅映出一個人的影子,棋局兩邊也隻能看到一個人的身影。然而,屋裡卻有兩個人的聲音。
“風護法,神降在即,你的籌碼……”顧浛雁那冷淡的目光緩緩掠過空無一人的地方,眼眸中暗流湧動,讓人根本無法捉摸她的心思。她悠悠地開口道:“還不獻上來嗎?”
蠟燭忽地閃爍起來,仿佛有一陣風吹過。
女子輕輕一笑,說道:“最大的籌碼,早已在尊上手中了,不是嗎?我早就将籌碼獻給尊上您了。”
“那隻小狐妖,身份可不一般。”
“她是……道祖的轉世情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