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鬼将這一切盡數收在眼裡,若有所思地望向圓壇中心的那三位族老,在羅雲支身上注目良久。
一切結束後,族中藥師趕忙上前,為受傷的卦師醫治。玉玲兒擔憂地看着雲清,扶着她往回走去。
她明白,雲清看上去隻是臉色蒼白了些,但實際已經是強弩之末。果然,一進屋,雲清再撐不住,喉間忍了多時的腥紅噴出,倒在地上如垂死的動物那般艱難呼吸着。
“雲清!”平日玉玲兒最冷靜,此刻卻手足無措,巨大的無力感将她侵襲。
眼淚止不住地下落。
白遙聞聲迅速過去,她見地上的雲清已經難見活人精氣,上前為她号脈。
看樣子,頂多撐不過一日。
議事堂内,隻有族中三老同白遙四人,女鬼選了個舒服的位子,靜靜聽着他們的談話。
知道他們要問什麼,白遙便簡單且有所隐瞞地講了一遍自己的身份。
他們三人面面相觑,半信半疑。
“隻是對付這類惡靈有點方法,術業有專攻而已。”白遙說。
“無論如何,你救了我們一族,我們理應道謝。”三人同時向她行禮彎腰。白遙忙起身,做着和他們一樣的手勢,拜了回去。
“不用如此,應當的。”白遙說。
她從不謙虛,但怕折壽。
幾人談話間,女鬼不時将目光投向羅雲支身上,自進議事堂後她便沒少觀察他,聽他言語看他舉止。
羅雲支模樣半百,嘴角下垂,眼神犀利,生就一副兇相,說起話來中氣十足,也威嚴十足,像是個誰也不放在眼裡之人。
但許是白遙救了他們一族,她看得出來,他對白遙存着幾分真心的敬意。
離開議事堂後,族長雲重腳步匆匆,甚至稍顯踉跄。
“這是怎麼了?”白遙自語道。
“雲清是他的女兒,”身後傳來和善的聲音,遂平對她一笑,“他是族長,需要親自向你道謝,可心裡必然萬分牽挂雲清那孩子。”
白遙點頭。這位遂平長老給人的感覺就像他的聲音一般,不疾不徐,溫和寬容。
“上次制住惡靈已經是萬分兇險,她身子又尚未完全恢複,隻怕這一次是……”遂平搖頭歎氣。
白遙心上沉重,因為她最明白,雲清基本上無力回天了。隻是奇怪的是,她靠近為雲清号脈時,明顯感覺到雲清身子留了三股不同的氣息,正是這三股氣息将她的身體消磨成了這般樣子。
除非去除能有所轉機,但……
玉玲兒先前提到過卦師的測試,那不足以這麼長久地毀壞人的身子。她所知道的,一股是這次的襲擊,一股應是上次惡靈留下的,可還有一股至今仍未散去的,又是什麼呢?
白遙問:“玉玲兒告訴我,卦師可以讓什麼什麼石頭現字?”
“六爻石。”遂平望向遠處六角形巨石。
女鬼與白遙一同看去,那果然就是六爻石。
那巨石周圍有神秘結界,排斥一切飄魂,沈玉甯能夠強行過去,大概是手上戴的摳門神棍送的那件靈器在起作用。
“那塊石頭看上去很普通啊,真能出現字?”白遙問。
“自然,不過隻有被六爻石認可的卦師才有此能力。”遂平道。
女鬼瞧了眼那石頭:“你問問那石頭每次算的準不準。”
白遙道:“這六爻石算什麼都準嗎?”
“自然。不過也看卦師能力,越強大的卦師測算也就越準,所以我們才有測算比試,選出最厲害的卦師。雲清測算的這幾年裡,無一出錯過。”遂平說着,語氣透着遺憾,以後怕是再難有這樣的卦師了。
卦卦皆準,那确實很了不起。
“那若是卦師有心改卦,算了錯卦又會怎麼樣。你問他。”女鬼示意白遙。
白遙便問了。遂平一笑:“不會,隻有算不準的情況發生過。至于改卦,強行更改六爻石的文字,當然可以,不過那位卦師必然會受到極強的反噬,壽不過三月。”
“這麼恐怖?看來算卦也不是好算的啊。”白遙道。
遂平笑:“所以這一點,不必過多擔心。”
女鬼沉默,回想起先前羅秦糾纏玉玲兒時說的話,再加上白遙說過雲清的身子有過大損……獨自飄到一邊安靜些的地方,手指輕點手臂。
良久,女鬼恍然,無奈歎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