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桌沒多久吃完,那個男人當即叫來老闆,一個人付了整桌賬。
“七百來塊錢,不算多,下次再聚啊。”男人提議。
另外幾個人當然求之不得,笑着說道一番後,他們便先離開了,男人拍了拍身上,動作間,銀白色的手表尤其亮人。
正要走時,一個婦女提着一大桶東西進門,老闆忙去接,看一眼桶中,伸手抓了一把,是田螺。老闆很滿意,當場算了錢。
婦女道謝瞥見了男人。男人也看見了她,臉上紅潤的笑立刻不見,沉着臉别開眼,一副不願看見她的樣子。
“坐死坐那,大晚上還不回去,你老爹你好意思讓姑娘去照顧,你看看你還像不像個人!”婦女道。
見不少人都看向他,男人備感臉上無光,剛才結賬時的闊綽之氣頓掃而盡。
卻也沒作聲,起身向婦女走去,靠近她後才低聲狠道:“吵死吵,吃頓飯都不痛快。”
等兩人走遠了,白遙才若有所思地收回目光。不過沒一會兒,女鬼叫了她:“你看。”
白遙透過玻璃窗往外看去,竟發現他們去的正是那孤鬼所在的房子。她一直盯着他們,直到最後确信他們進了門。
倆人對視一眼,各自明白。離開飯館,趁着大部分店家還沒關門,白遙快速買好了需要的物件。
“那時候那個女人說‘你老爹你好意思讓姑娘去照顧’,他父親也許是得了什麼重病,不便下床。自己女人賣田螺給店家為生,應該也不算富裕。”女鬼說,“可是看他打扮,樣子光鮮,家裡應該不缺錢才對。”
“可是,也許隻是那女人偏愛賣田螺呢?”白遙說。
“會這樣嗎?”女鬼問。
“我們老家,有些人家子女富裕了,會給老人不少錢,但他們還是一如往日地做着農活,面朝黃土背朝天的。”
女鬼點點頭,這是她所不知道的。
白遙再望了眼樓頂的孤鬼,依舊一動未動。這戶人家家裡,也許藏着什麼不可告人的秘密。
“還剩兩天了。”白遙突然說。
“什麼?”女鬼沒反應過來。
“往生時間,沒人幫它,它就徹底完蛋了。”
倆人走到樓房下面,向上去望那孤鬼,漆黑一片的半透明間,看得不十分清楚,但白遙猜到了它應是那男人的父親。
可是,即便是癱在床上,又何至于會成為飄魂呢?
“我進去看看。”女鬼欲穿牆而過。
白遙一驚,還沒來得及制止,女鬼便被一道強力的屏障擊開。白遙快步移至她身後,将她穩穩接住。
女鬼面色痛苦,緊捂胸口處,那裡不斷冒出白氣。
白遙趕緊咬破自己手指,将血滴在女鬼手上靈器上,女鬼這才有所好轉。
白遙也松了口氣。
“每一戶人家都有自己的神龛,神龛設在哪,那一家就隻能那一族飄魂進入。你又不是他們家的,當然進不去。”白遙說。
“我之前取車鑰匙時,也經過了他人房間,并沒有事。”女鬼道。
“城裡大多沒有設神龛,沒神龛誰都能進。”白遙說,“先回去吧,我有些東西要在今晚做好。”
回到賓館房間,白遙第一時間找了個創可貼貼上,一邊叫喚:“疼死人了,疼死了。”
女鬼看傷口确實不算小,白遙咬得确實用力:“抱歉,我……”
“沒,沒怪你,我就是覺得下次得備把小刀,咬起來實在太疼了。”白遙說。
她将買來的東西倒在地上,女鬼就坐在她對面,看她搗鼓了近一個小時,最終弄出了三四件東西。将其他的包好,拿出其中兩串手鍊,一串自己帶着,一串讓女鬼帶上。
“這是什麼?”女鬼問。
“好東西,你戴上試試。”白遙期待道。
女鬼便戴上,可戴上後卻并未發現有什麼特殊的地方。
“這好像……沒用?”
白遙盯着她一臉笑意地搖頭。有用,很有用。
她直勾勾地看了半天,眼前的女鬼不再是半透明狀,而是如正常人一樣,模樣就是那日病床上躺着的沈玉甯。
白遙壓着嘴角笑意,原來人看到美好的事物真的是忍不住的高興啊。
“你怎麼了?”女鬼問。
“哦,就是……手串你别摘下,這樣我看到的就是好好的你,以後也不會再被吓到了嘛。”白遙說。
原來是這樣。女鬼了然。
白遙再次走到窗前,撥開一角窗簾,遠處那如破布般無生氣挂在那的孤鬼依舊顯眼。那棟樓有三層,現在二樓的燈亮着,隐約可見走動的人影。
“還在想那件事?”女鬼站在她身後道。
白遙放下窗簾,回頭與女鬼對視上,片刻,她蓦地笑了。沒由來的,想笑一下。
“又吓到你了?”女鬼問。
白遙輕笑着搖頭,這些年來她都是一個人,空空蕩蕩的習慣了。隻是在那一刻,忽然覺得身邊有一個陪伴原來也是很好的一種感覺。
“除了我這種特殊情況外,人是隻有死了才會成為飄魂,那麼,會不會他們一家一直在隐瞞着什麼?比如,男人的父親,也許早就死了?”女鬼猜道。
“有這個可能。”白遙同意。
可是她不明白,如果男人父親早就死去了,街坊鄰居多多少少會知道點風聲才對,那麼就得去辦葬禮下葬。
可若是下了葬,剛才那婦女在飯館說她姑娘在家照顧老人時,就該有人察覺出不對,但是沒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