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懷安有些失望,回頭看向皇帝,“是的,陛下,盡可放心。”
皇帝看着她決然離去的背影,一時心底有幾分難過。
但悲傷轉瞬即逝,他立刻吩咐禦林軍派人守着雍王府。
随後,他向殿後走去,不期然看見了皇後。
皇後站在不遠處,面露愁容。
“你都聽見了?”皇帝問她,走過去扶她坐下。
皇後點頭,她皺着眉,猶豫道,“陛下,何至于此?”
“皇後,雍王手握不朽軍,若再生下一個流着皇族血脈的孩子,這皇位之上坐着的,還會是我嗎?”
“雍王……應當不是那樣的人吧……”
皇帝輕笑一聲,目光冷淡,“雍王是什麼樣的人,你怎知曉?連我,都看不透呢。”
裴懷安與他一同長大,可卻還是看不透裴懷安。
正如今日他不懂裴懷安到底是怎麼想的。
曾經,他以為他可以把裴懷安留在身邊……可以慢慢,看清裴懷安最真實的模樣。
但如今,卻好似妄想。
皇後看着皇帝冷淡的模樣,心底有些發寒。
曾經皇帝待陳妃,待裴懷安,都比待她親近得多,讓她難免有些落寞與悲傷。
如今她懷有身孕,皇帝待她百般關照,她本是高興的。
可是,看着皇帝冷淡了陳妃,又對裴懷安如此猜疑忌憚,皇後忍不住去想,皇帝的情義,究竟有幾分。
她一朝有孕連着母家都榮寵不斷,但若是生下的是位公主,皇帝還能給她多少寵愛?
當真是,帝王薄情。
皇後心中因這段時間的寵愛而生出的幾分真情就這樣被吹散了,如履薄冰,刀刃起舞,帝王之愛,得小心翼翼地接着。
她忽然明白了,為什麼她與太後聊起先帝時,太後多次笑而不語。
“怎麼了,可是有些冷了?”皇帝關切地看向皇後。
皇後扯了扯嘴角,“陛下,我有些累了,想先回去歇着。”
“去吧,記得叫禦醫過去看看。”皇帝連忙道。
皇帝送皇後離開,轉頭對着徐束說道,“昨天你說的那個人,是翰林院的何樾?”
徐束低頭應是。
“叫他過來見我。”皇帝吩咐道。
……
裴懷安回了王府,換了一身衣裳,就去見沈遲照。
但她突然,發現王府門前出現了陌生的侍衛。
“你們是何人?為何在此?”裴懷安問道。
領頭的侍衛上前行禮,“回王爺,下官是禦林軍右軍三十四隊左郎将,率禦林軍五十四人,奉陛下之名,護衛王府,保護王爺在京安全。”
裴懷安忍不住感歎皇帝的命令下得夠快。
沒有過多理會這些禦林軍将士,她徑直去了長公主府。
沈遲照也知道了這件事情,安慰裴懷安不要為此煩惱。
“沒事。早有預料。”裴懷安笑道。
裴懷安看着沈遲照在書案前忙碌,湊上去看她在做什麼。
沈遲照将寫好的信遞到她手邊,“想看?”
裴懷安見此反而不看那些信,坐在沈遲照身邊,“阿照在做什麼?”
“明知故問。”沈遲照笑道。
裴懷安聞言也笑。
她自然知道沈遲照是做什麼事情,朝堂上的事情複雜繁瑣,人心偏又難測,人人都道為皇帝死而後已,但并非真的人人都能為皇帝所用。
但她有些驚訝,這聯系的人,似乎太多了。
“阿照,你是從何時起,開始培養這些人的?”裴懷安相信絕不是剛剛開始,連她最初看見沈遲照在讀《太祖本紀》的時候,都顯得有些晚。
沈遲照的筆頓了一下,在紙上暈開墨漬。
她将紙燒掉,又換了一張。
“很久之前了,有些記不清了。”
沈遲照也說不清開始的時間,因為她最初的目的,不是為了那個位置,但又好像因為那個位置,所以她不自覺鋪墊了許多。
而在更早之前,皇祖母就已經因為裴懷安,給了她一些本不該屬于她的力量。
“你回京,可有安排好不朽軍?”沈遲照換了話題。
裴懷安點頭道,“我将雍王的印信,給了小白。若有不測,她自會有所行動。”
沈遲照點點頭,寫好了最後一封信。
裴懷安見她都寫完了,湊到她身前,一瞬不瞬地看着她。
沈遲照看明了她的心思,頓時覺得有些好笑,擡手推了她一下,“怎麼淨想着這些。”
裴懷安不好意思地笑了。
“阿照,你是什麼時候,開始喜歡我的?”裴懷安期待地望着沈遲照。
沈遲照抿了抿唇,反問她,“你呢?”
裴懷安于是低頭想了起來,她在北境明了了自己的心意,但若說開始喜歡,似乎在更早以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