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說着,就要離開。
“懷安,”皇帝叫住了她,“明日,長公主府的宴會,會順利的,對吧?”
裴懷安回頭看向皇帝,他的眼中第一次露出冷意。
“自然不會有人鬧事。”裴懷安微笑道,行禮告退。
皇帝又倒了一杯酒,一飲而盡。
“陛下,别喝了。”皇後勸道。
皇帝俯身摸了摸皇後的小腹,擡頭對着皇後輕笑,“皇後辛苦,我聽皇後的。”
皇後笑容微僵。
皇帝坐直了身子,又歎了口氣。
“陛下,怎麼了?”皇後忍不住開口問。
“皇後覺得,懷安會聽話嗎?”皇帝輕輕敲着桌子。
皇後皺起眉,“陛下是指什麼?”
“自然是長甯的婚事。”
“陛下為何會這樣覺得?雖然雍王爺與長甯感情深厚,但前些年也未見她們……”皇後有些不解。
皇帝沉默不語。
的确,前些年他從沒在意過這些,但長甯和裴懷安有沒有表露過對彼此的心意。
長甯如今都已答應了,裴懷安想來也不會破壞長甯的決定吧?
但皇帝仍覺得有些不安。
皇帝皺着眉,想着自己已經那般叮囑,裴懷安應當不會再插手了吧。
至于裴懷安……
北境已定,或許,也可以讓她留在京都,而後徐徐圖之,讓她留在……
皇帝垂下眼睑,掩住眼底的熱切。
“陛下在想什麼?”皇後見皇帝出神,輕輕挽住他的手臂。
皇帝微微一笑,将皇後攬入懷中,撫摸着她的肩膀,“在想咱們的皇兒該起個什麼名字才好?這是朕的嫡子,朕一定會對他寄予厚望。”
皇後扯了扯唇角,“若……是個公主呢?”
皇帝動作一頓,“朕,如今尚無皇子,自然有位皇子最好。”
皇後聞言低頭沉默不語。
“你不是近日總愛吃酸嗎?夜裡他又愛鬧惹得你睡不好,想來定是個頑皮的小子。”皇帝笑道。
“陛下……說得是。”
……
裴懷安回到王府,林絮看見她有些驚訝,“這麼快就回來了?”
“吃過飯,皇後來了,我便趁機走了。”裴懷安笑道。
林絮挑了挑眉,“你沒去長甯長公主府中?”
“明日才設宴席,我今日去做什麼?”裴懷安淡然地看着林絮。
林絮一時不解,眸中透着疑惑。
裴懷安也不解釋,笑了笑,兀自去了書房。
她回來了,長甯不會不知道。
聽皇帝的意思,長甯的确是答應了選驸馬,那她便不去聽長甯如何勸她了。
如果長甯心意又改,自然會來見她。
裴懷安坐在書房裡,挑了一本長甯送給她的遊記,慢慢讀。
慢慢讀,慢慢等。
一直到林絮來叫她用晚飯,長甯沒有來。
裴懷安不由生出幾份抱怨來。
她坐在庭中與林絮用飯,目光卻不住投向長甯府邸的方向。
明日就要大擺宴席的長公主府,今日應該很是熱鬧忙碌吧。
可她如今已經回了京都,就坐在王府中,長甯怎麼能,就這樣不理她呢?
裴懷安越想心中越是酸澀,覺得氣悶,沒用多少便飽了。
“去取我的劍來。”裴懷安轉頭和舒雲吩咐。
林絮也放下筷子,看着她默默歎了口氣。
舒雲取來劍,裴懷安就在院中舞了一套劍法,劍停,落葉紛飛。
裴懷安擡頭看着滿天落葉,突兀地想到,她在長甯府中種下的松樹,如今長到多高了呢?
無論多高,大抵都不如她的心意。
她的心意無休無止的暗暗生長,如今,似乎快要捅破天了。
原來,從來沒有退路。
從她生出愛意的那一刻起,她就不能再退回到朋友的位置了,一切的克制壓抑,都不過飲鸩止渴,她早就,不可能滿足于朋友了。
她擡手接着一片落葉,握在掌中。
長甯……
裴懷安的心好像突然空了一塊。
長甯縱容了她那麼多,這一次,能不能也再縱容她一次?
裴懷安在書房裡一直坐到深夜。
長甯沒有來。
裴懷安看着時間過了子時,去沐浴睡覺。
山不來見她,她,自去見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