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絮聽了陸小白道話驚訝道：“你還惦記着呢？”

“小白可是一直在找那位姑娘。”裴懷安輕笑。

林絮倒是沒有想到，陸小白看着做事漫不經心，在這件事上卻是如此執着。

七月，淌冰河開始融化，遼軍不能再來去自如，不朽軍警戒之下，也不會再給遼軍搭建浮橋的機會。

遼軍變得十分安靜。

裴懷安以為這種安靜會保持到再一次迎來冬天。

遼軍的确如此，但九月十六日，遼國遊花節，遼族人載歌載舞談情示愛的節日，大将軍王雲初帶了一隊親衛，隔着淌冰河對着擁雪關的方向唱了三首情歌。

随後這件事比八百裡加急還快的傳遍了大周京都。

而後雲初不時隔着淌冰河表達對裴懷安的欣賞。

同樣次次傳到京都。

引起一次又一次的流言蜚語。

裴懷安知道雲初沒有放棄離間大周君臣之心，同樣的事情，她也在做。

不過沈遲煦沒有質疑裴懷安信中的解釋，遼國小皇帝也沒有召回自己的姑母。

這令裴懷安有些不解，遼國的小皇帝信任這位姑母，似乎還勝于沈遲煦信任她。

而雲初在京都安插的暗探，也比她安插在遼都的更有作用。

暗地裡的戰争未曾止息，但沒有刀劍相向，損兵折将，便是好事。

……

載初元年的除夕，裴懷安留在了擁雪關。

因為這一年的冬天來的似乎更早，還未到除夕時，淌冰河就已經快要結冰了。

裴懷安與将士們一同慶祝新一年的到來，舉杯共飲。

幸福和喜悅，暫時擁抱了整個擁雪關。

載初二年的大年初一，将士們一同吃過了年夜飯，各自回了家，裴懷安也回到王府，脫下大氅，坐在火爐邊烤火。

林絮叫人送來熱茶，看着喝多了酒臉有些紅的裴懷安發笑。

“姐姐你不要笑我。”裴懷安的聲音黏糊糊的，輕得飄在空中。

林絮把熱茶杯遞到她手中，笑着說好。

裴懷安輕輕抿着熱茶，看着火爐裡燒得發紅的銀碳發呆，緩慢地眨眼睛。

林絮安靜地看着她所有的小動作。

看她動動手指，看她喝茶，看她眨眼，看她發呆，看她忽然長歎……

直到成玉把醒酒湯送來。

林絮用醒酒湯換了裴懷安手中的茶杯，看她乖順地喝下，然後繼續發呆。

“在想什麼？”林絮笑道。

裴懷安歎了口氣，“想長甯。”

林絮像忽然被堵住了呼吸，然後也忍不住歎氣。

書房裡于是安靜下來。

過了快一個時辰，裴懷安差不多徹底醒酒了，林絮就讓她去沐浴睡覺。

裴懷安搖搖頭，想要守歲。

她既想，林絮便也沒有拒絕，于是兩個人圍着爐火，一直待到了天亮。

裴懷安打了個哈欠，站起身，“姐姐，我去沐浴了。”

于是一夜未眠的兩人在清晨沐浴，然後睡到了下午。

醒來後，裴懷安覺得新的一年似乎也沒有什麼不同。

真的沒有什麼不同。

包括她與長甯的書信往來。

包括雲初偶爾隔着淌冰河誇贊她。

包括淌冰河結冰後，遼軍又試圖到擁雪關外的村莊搶奪種子、牲畜。

……

裴懷安有時會覺得仿佛一生都将如此了，頗有些黯然神傷。

但擁雪關的将士們，北境的百姓們，他們心情很好，還開始喜歡遼國的這位大将軍王。

因為據說她很漂亮。

因為她執掌遼國邊軍後再無大戰。

因為她好像很喜歡被北境軍民愛戴的雍王。

載初二年，大周北境的邊關，好像以一種詭異的方式實現了和平。

年少無知的兩國少年，甚至會隔着淌冰河互送花草表示友好。

直到年末，遼國大雪。

于遼國和大周而言，遼國的大雪都意味着戰争的到來。

不朽軍嚴陣以待，北境的少年都被長輩勒令不準再靠近淌冰河畔。

而遼軍，沒有出現。

北境将士紛紛議論，難不成雲初真是個不喜殺戮的将軍？

哪怕裴懷安也這樣想，因為雲初派人偷偷越過淌冰河，向她高價求糧。

裴懷安将消息送回京都後，皇帝認為這是個進攻的好機會，沒有哪個軍隊會比一個軟弱主将帶領的軍隊更容易擊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