輕咳一聲，裴懷安道：“娘娘要見我，是為何事？”

陳妃看了看端坐在一旁的長甯，有些不自在，“就，看看你，不行？”

這話有些暧昧，裴懷安不知怎麼接。

好在陳妃也沒想她接。

她推了一盤糕點到裴懷安面前，“諾，嘗嘗，可好吃了。”

一雙眼睛緊盯着裴懷安，裴懷安極不自在地吃了。

糕點入口，她沉下目光，手中剩下的半塊再難下咽。

“娘娘……”

陳妃輕笑，眼眶濕潤，“你也覺得像是吧，可惜也就八分像，真不知道他當年是怎麼做的。”

裴懷安想起過去，明德太子一時興起，做了一盤點心予他一嘗，恰巧被陳禮遇見了，陳禮一邊吃一邊看着他們笑，眼睛亮晶晶的。

儲君下廚，其實是很不合身份的，所以明德太子也沒再做過，但因為味道的确很好，裴懷安一直都有印象。

陳禮過去所為，大家都當她胡鬧，沒想到，原來她是真心的。

裴懷安喉嚨發酸，就着茶水才咽了下去。

“我也不知道，還能與誰說說了。”陳妃低着頭，聲音有些落寞。

“殿下做時有東宮庖丁在旁助手，他或許知道一二，那人如今在我府中，待明日，給娘娘送來。”

陳妃登時高興起來，“當真？”

“自然。”

陳妃起身，對着殿内指指點點，“懷安，你看看，這殿裡你喜歡什麼，盡管拿去。”

裴懷安無奈搖頭，“娘娘無需言謝。”

陳妃想到了什麼，坐下了，“也是，你現在想要什麼都有。”

長甯放下茶盞，聲音清冷，“時候不早了。”

裴懷安聞言起身告别。

陳妃瞪了長甯一眼，看着裴懷安有些不舍，“你記得時常來看看我。也沒個人說話，好生寂寞。”

裴懷安猶豫着應了。

陳妃又歎了一口氣，“好想抱抱你，若你是女子就好了。”

裴懷安心頭一跳，尴尬地笑了笑。

長甯輕哼一聲，先一步走了。

裴懷安連忙跟上，“長甯……”

“你離她遠點。”長甯皺眉道，“她畢竟是皇妃。”

“我知道的……”

兩個人說着，越走越遠。

陳妃在她們身後看着，有些落寞。

嫁給喜歡的人，或者去很遠的地方。

她的夢不算複雜，可終究不能實現。

長甯一直走到空曠地帶，讓宮女們落後幾步，才附耳說道，“徐清音今日到你府上。”

“我知道了。”

“她知道你的身份。”

裴懷安頓時愣住，“她……”

“我已與她談過，應是……你隻需知道，不可讓她出府即可。”

裴懷安應了，心裡卻已經被這件事擾亂。

長甯看了出來，沒再與她多說便讓她回府了。

裴懷安一進府中，便見到了徐清音，心情頓時更加複雜。

齊三上前問她安排，她一股腦都推給了林絮。

徐清音便安安靜靜站在那裡，看着她不言不語。

裴懷安本是對徐清音很有好感的，但卻在不知情的情況下被她發現了真實身份，一時間又覺得她有些陌生了，不自覺就想避着她。

可裴懷安要走，徐清音反而開口了。

“王爺，您先前答應要聽妾身的曲子，可妾身在王府等了一天，王爺都沒來見妾身。”

裴懷安這才想起還有這件事，隻好與她去了涼亭。

徐清音精通音律，裴懷安是知道的，如今這幾張殘譜也補得極好，裴懷安聽着曲子，心也靜下來了，覺得又是曾經熟悉的那個人了。

徐清音這才笑道：“忘王爺勿生芥蒂，相待如往昔。”

裴懷安輕歎一聲，上前親手将她扶起。

“你究竟如何得知？”

“男子如何能如王爺。”

“罷了，長甯既已與你談過，我也不疑你，往後如何，你當知曉。”裴懷安柔聲道。

徐清音點頭，“隻是，入府前，宮中嬷嬷曾教了我些規矩……”

裴懷安臉一紅，“今日，今日自然是在我房中。往後，便再說吧。”

入夜。

徐清音躺在讀書的矮塌上，聲音有些哀怨，“王爺好不憐香惜玉。”

裴懷安轉身背着她，“你若要睡在地上，也無不可。”

徐清音不言語，輾轉反側。

裴懷安坐起身來，輕歎一聲，“上來吧。”

聞言，徐清音歡快地抱着被子上了床榻。

她輕笑，“王爺果然心軟。”

裴懷安輕哼一聲，挪到最裡面，“我不過看你可憐，你睡覺安穩些，不要亂動。”

徐清音不說話，縮在被子裡，輕輕笑着。

隻有裴懷安啊。

隻有裴懷安，才會把她當成人一樣看待，才會和她像朋友一樣說話，不會張口僭越閉口放肆。裴懷安，真的很不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