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瑜被撤職,玄武司暫時由黃郎接管,黃郎既要處理樞密院的事務,又要掌管玄武司,忙得分身乏術,從清晨卯時起,忙到夜裡亥時,才從樞密院裡出來,坐上馬車回府。
黃郎疲倦地靠在車上小憩,忽然感覺到一陣寒風從外頭吹進來,吹得他一激靈,是小厮将車簾給掀開了,那小厮禀報道:“大人,曹侍郎求見。”
曹子堯孤身一人站在冰天雪地裡,連個随從都沒有帶,耳朵凍得通紅,似乎已經等待了許久。
車廂内傳出黃郎中氣十足的一句:“讓他上來吧。”
曹子堯跨上馬車,躬身朝黃郎見禮:“下官見過樞使大人。”
黃郎身為武官不喜那些繁文缛節,開門見山問:“何事?”
曹子堯仍然還是作揖的姿态,躬着身子:“下官想請樞使去吃酒,可否賞臉同去。”
黃郎委婉拒絕了:“明日還要處理楚太公被刺殺一案,怕是沒空,改日吧。”
“那等到改日下官再登門拜訪,告辭。”曹子堯沒有過多糾纏,走下馬車,獨自遠去,他這次請黃郎去喝酒,隻是一種試探,試探的結果并不理想,黃郎看起來不願與他走得太近。
曹子堯頂着風雪來到了孫淵府上,二人在書房,圍着火爐秘談,火爐上正煮着茶,煙氣袅袅,茶香四溢。
孫淵拿起一塊方巾,包在發燙的壺柄上,為曹子堯斟茶:“樞密院掌軍國機務,說話份量比我們這些文官重,黃郎隻要還站在柳塵舒那邊,柳塵舒就有可能再度奪回政權,若是這人無法拉攏過來,唯有殺之。”
曹子堯喝了一口熱茶,感覺身上暖和起來了,“黃郎這人從前隻是個九品武官,是被柳塵舒一手提拔上去的,這份提攜之恩,黃郎銘記于心,想把他拉攏過來,怕是要費些功夫,但想要殺他,也絕非易事。”
“軍政大權必不能再被柳塵舒掌握,黃郎這人留不得。”孫淵眼神閃過一絲狠厲。
子時是一天中最寒冷且陰氣最重的時刻,加之又是冬日,寒風刮在身上像是刀子一樣,哪怕是最熱鬧的淩雲街此刻也沒多少人在街上亂逛了,城中陷入到一片寂寥裡。
寝宮内,金絲香帳之下,兩具身體緊緊纏抱在一起,其中一人愛憐地在另一人發頂上蹭了蹭,臉上帶着餍足,像是剛飽餐了一頓。
容昇抱着柳塵舒想好好溫存一番,這時琉璃瓦上的雪掉落了下來,聲響并不大,但還是引起了容昇的警惕。
柳塵舒的那把佩劍就放在枕邊,容昇把佩劍拿在手裡,有些不放心,又從床下的暗櫃中,将自己改良後的袖箭拿了出來,戴上那套皮質的黑色指套,握拳試了試手感。
容昇做好了應戰的準備,但上頭卻遲遲沒有動靜。
見對方遲遲不出招,容昇索性下了床,他身上隻穿了一件單薄的白色寝衣,寝衣大大方方敞開,露出結實緊緻的腹肌,看上去吊兒郎當的,像個沉迷酒色的纨绔子弟,但比纨绔子弟要多了一份尊貴之氣。
容昇左手戴着指套,右手拿着柳塵舒的劍,對着虛空說道:“出來吧。”
藏在屋檐上的刺客見已經暴露,便打碎琉璃瓦,沖進了屋裡。
刺客隻有一人,穿着一身黑色的夜行衣,面部被遮擋起來,隻露了一雙眼睛在外頭,那雙眼睛并未看容昇,而是穿過容昇,看向了床榻上的柳塵舒。
容昇見他的目的是柳塵舒,頓時就将那股吊兒郎當的勁給收斂了起來,眼神變得深邃陰戾,銳利如刀片般射向那名刺客:“殺朕可以,但想殺朕的相父,沒門!”
那名刺客發出短促的譏笑,不把容昇放在眼裡。
隻見那刺客身形如同鬼魅,快速移到了龍榻邊,那把利劍朝着柳塵舒的面門而去,在關鍵時刻容昇将這一劍擋住,兩人在榻邊纏鬥起來。
為了不誤傷到柳塵舒,容昇盡量用身體擋在前面,這樣的結果就是會讓他變得被動,被動地去接招,而無法反攻。
如果刺客是沖着他來的,那就好辦了,他可以放開了打,但這個刺客十分陰險,每一招都是沖着柳塵舒去的。
容昇持續接了幾招後,手臂不慎被劃傷,傷的還正好是他之前不小心摔斷的那隻手臂,很快他便覺得這隻手臂提不起勁了。
容昇一邊吃力地接招,一邊大聲呼喊:“來人!”
門外一點動靜都沒有。
刺客輕蔑道:“人都被迷暈了,聖上若是不想死的話,就讓開吧,我此次來隻想取柳塵舒的性命。”
容昇強撐着将刺客逼退幾步,得到了喘息的時間,問:“你是誰派來的?”
刺客往後退了幾步,勉強穩住身形站好,看到自己胸口被刺傷了,他感到很意外,容昇的武力比他想象的要高很多,他像是被激起了血性,再次提劍進攻,“想要柳塵舒性命的人很多,聖上慢慢去猜吧。”
刺客的劍離柳塵舒隻有半寸不到的距離,容昇來不及用劍去擋,隻得用自己的手臂接住了這一劍,劍刃深深地砍進了他手臂中,感覺骨頭都要被砍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