毒性發作較遲緩,并不會立刻緻命,因此柳塵舒看似好好端端的,拿着染血的帕子在唇角處輕輕擦拭,那本就殷紅如血的唇瓣,沾上血後妖異得可怕,有種瀕死的美感,動人心魄。
柳塵舒剛擦拭完嘴角,喉嚨裡又湧出一股腥甜,一張嘴說話,血便止不住地往外溢,怎麼擦都擦不幹淨了,他索性丢下帕子,看向已經瀕臨崩潰的容昇,敞開懷大笑了兩聲:“聖上,你讓我很意外…噗…呵呵……我以為……你會恨我……”
柳塵舒說着說着吐了一大口血,毒性終于發作了,他虛弱地扶着書案,勉強撐住沒有倒下,五髒六腑傳來被攪碎一般的劇痛,逼得他冷汗都冒出來了,饒是如此,他仍然沒有皺眉。
容昇握緊拳頭,指甲深深陷進手心肉裡,他此刻真想把柳塵舒給撕碎了咽進肚子裡:“柳塵舒,我确實恨你,我恨不得把你撕碎,再一口口吞下去,你敢死,我就吞你的骨灰,不,先奸再吞。”
柳塵舒在清平樂坊的時候什麼性I癖的人都見過,但像容昇這樣的,他還是第一次見,震得他半響都沒回話,默默地吐着血。
容昇見他吐出來的血,從鮮豔的紅色變成了濃稠的黑色,就知道快要來不及了,他大步過去,将柳塵舒抱進懷裡,咆哮着問:“解藥在哪!”
柳塵舒本想要将血咽下去,但黑色的血太苦,他直接朝着容昇身上吞了一大口,“沒…沒有…解藥…”
“你以為你死了,我就會放過你,你的屍身我不會放過,你的鬼魂我也會找人拘起來,不管用什麼辦法,我都會把你留住。”容昇再也不掩飾自己病态的控制欲。
柳塵舒虛弱地靠在容昇的懷裡,像是斷了線的紙鸢,再也沒有了高高在上的姿态,他氣若遊絲道:“請便。”
容昇氣得額頭青筋暴跳,這時候風兮跑過來,跪在院子裡哭着說:“首輔,守城将領叛變了,将鄰州一萬廂兵放進了城,把咱們府邸包圍了,孫仆射和曹侍郎,還有王參政……他們擒住了李司使,正在外頭喊話,讓您束手就擒。”
這是一場早就計劃好了的政變,就等待一個時機。
恰逢柳塵舒殺死幾大世家的元老,徹底惹怒了世家,再加之罪臣之子的身份暴露,給了政變一個千裁難逢的機會,這回柳塵舒已無力回天,誰也救不了了。
府上的幕僚得知外面發生了政變,他們也是第一時間反應過來,決定生擒住柳塵舒,将功抵過。
展輕和張言是所有幕僚中,最先認清楚形勢的,因此他們提前就做好了準備,拿上刀劍前去護駕。
展輕和張言來到柳塵舒的雅院,穿過庭院中的蓮花池,來到書房外,見風兮跪在地上,他們立即上前去,把刀劍架在風兮脖子上:“别動!”
小吉子見狀上前來,呵道:“你們幹什麼!”
小吉子是聖上身邊的人,兩人态度十分恭敬:“小公公,我等是前來救駕的。”
風兮仰頭看着黑沉沉的天幕,長歎道:“真是牆倒衆人推啊,到底誰是君子,誰是小人,我竟完全分不清了。”
小吉子沖上去,将展輕和張言給推開,然後蹲下身抱住風兮,再扭頭沖愣住的兩人吼道:“我早發現你們别有用心了!滾開!”
小吉子這一聲怒吼,徹底把他們給吼懵了:“可…我們是來救駕的。”
話音剛落,書房的門被人一腳踹倒了,容昇抱着滿身是血的柳塵舒從裡走出來。
柳塵舒像是沒了呼吸,手臂無力地垂落,被容昇打橫抱在懷中,仰面朝上,青絲墜地,美得像一副沒有任何生氣的畫。
看到這一幕,外面幾人都愣住了,風兮坐在地上發出凄厲的哭喊聲,哭着朝容昇腳邊爬過去:“柳哥,嗚嗚啊啊…柳哥……”
風兮沒有喊首輔或是大人,而是跟芙芷一樣喊了句柳哥,他和芙芷的遭遇類似,是柳哥救了他,他發過誓會效忠一輩子,可沒有機會了。
小吉子不怕自己是奸細的身份被拆穿,也跟着風兮一塊哭喊起來,他和風兮都是被柳哥救下的,沒有柳哥,他們現在隻怕還待在那個暗無天日的鬼地方。
展輕和張言慢了半拍,反應過來後,趕緊跪下:“聖上,草民前來護駕。”
容昇看了他們二人一眼,從牙縫裡擠出一個要爆裂開的字眼:“滾!”
府門外,孫淵騎在馬背上沖着裡面大喊:“奸賊,你大勢已去,還不快出來束手就擒。”
“吱呀——”沉重的府門真的被打開了,所有人都以為柳塵舒會出來拼死一搏,可門後的畫面出乎所有人意料,隻見聖上抱着奸賊的“屍身”緩緩走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