至少謝然會表面功夫,而且從他莫名其妙流露出的那些癡傻心聲中看,至少在某些方面,他挺滿意。
要秦歲安自己将自己當成一個物品,明碼标價,若是曾經他會難堪,如今重來居然如釋重負,好歹,這個物品還有價值。
“哥,你瘦了。”可秦挽華憋着眼淚不能相信,突然想到什麼,急急忙忙又從衣袖中掏出布袋,“拿着,我和娘特意給你帶來的銀子。”
叫秦歲安收下,但他拿到手裡,卻眼前一暗,“拿回去。”
“哥,你别推,拿着。”
秦挽華锲而不舍,林夫人也希望他收下。
“我已經有了嫁妝,挽華,聽話,拿回去,你和兄長還要成家。”
可這話卻真叫他們淚崩了,秦挽華哭着痛訴:“什麼嫁妝啊?那個天殺的,拿個聖旨不叫你帶太多,後來迎親路上還搗亂,明眼人誰不知道那天那個沖出來的瘋馬是誰幹的好事!”
罵皇子,哪怕是私底下也是大大不敬,可如今欺人太甚,連林夫人都不阻止小女兒。
六十多台的東西盡數掃進護城河,他們是武将,家裡本來就沒有那些京官富庶,聖旨上還說秦歲安是罪臣,罪臣出嫁本就是聖恩。
秦家的私産太少,以至于店面土地都不能補給多少,而如今秦歲安還有想着兄長小妹。
“那你自己怎麼辦?”
林夫人拿過小女兒手裡的錢袋直接塞進秦歲安手中,“你兄長和小妹的退路還有我和你爹,就算我們不成了,将瀾還可以顧着挽華。”
“可你要孤身一個人了歲安,若是,若是日後……”林夫人本是個端莊持重的女子,如今抓着小兒子的手,卻是泛着死白,同他的話語一般,用力卻顫抖。
若是以後在候府做了什麼,到底是嫁出去的孩子,他們唯恐鞭長莫及,謝然是勇毅侯獨子,即便最好的結果是這謝小公子現在一時貪圖新鮮,可未來,娶了男妻的人府上會沒有别的姬妾?
介時再看,對歲安隻會越發厭煩!
“情誼總不可輕信的,如你阿爹那般隻有阿娘一個的男人有多少?歲安,你一定要記住,今日如水中的浮萍,但若可以,等風波停息,求他放你自由,我們接你歸家。”
哪怕從此隐姓埋名。
秦歲安動容,果然永遠都是在家人這裡,可上一世的他卻再也等不到這些來接他歸家的人,秦家,滿門被滅。
他一場大病,剛要不管不顧的拖着幾乎已經廢掉的身子上門報仇,被謝然捆了回去,結果後來又聽說早些年就被算計的小妹死在王府,秦挽華那時已有六個月的身孕,拖在地上的血長長一條,叫下人洗了多日。
于是他殺了謝然,然後放火,燒了整個振國候府。
連帶着謝然那個新上位的侯爺一起下地獄!
“扣扣扣——”
身後的木門突然在此時被人突兀敲響,謝然推門而入,“嶽母大人,馬車已經準備好了。”
随時可以出發,然後他就敏銳的意識到情況不對。
怎麼都哭了?
!危,難道是安安說了我昏睡這三天的事嗎?
謝然不記得自己怎麼被刺,畢竟疼什麼的都是上輩子,跟他這輩子的謝書亦有什麼關系?
“小安哥哥。”他推門跑進來拉着秦歲安的手,可憐兮兮:“回門吧?”
總不能下一刻甩出一張休書丢到他臉上?
果然媳婦就是不能單獨到外邊,不然吃個飯的功夫,早上還是親親寶貝,晚上就是負心人渣!
謝然看到秦歲安手上的東西,林夫人立馬就道:“一些小小的貼補,姑爺,沒關系吧?”
畢竟成婚當日出那事。
謝然恍悟,上一世隻想着大事宜早不宜遲,在三皇子那個遭瘟的玩意手上先把人給搶回來,剩下的賬自然也就慢慢算。
沒想到卻忽略了許多,這下立馬點頭:“長輩禮,不可辭,小安哥哥你就收下吧。”
這便就算是過了明路,林夫人松了口氣,可謝然一激靈,感覺落在身上的視線要殺人。
他不知道将軍府是個什麼情況嗎?随即,秦歲安在心底自嘲,也是,堂堂勇毅侯府小公子,謝然哪會在意一個武将之家能有多清貧?
朝廷每年的俸祿不說,可邊關打仗,總是有各種糧饷的問題,要帶兵,對下面好點的将領難免會貼補。
補來補去富不起,也就這些年戰事緩了,可要不是這樣,儲位之争,人家也看不上他家兵權。
秉着既然我得不到,那麼誰也别想得到的心思對他們下手。
可秦家會走向消亡卻還是連秦歲安本人都始料未及,明明陛下還是很看重……
面上溫溫軟軟,謝然擡手,拭去了他眼角不知何時冒出的潮濕,然後牽着他向外。
如果不是還有長輩在!
煩死人的心聲再次響起,“啊啊啊啊!好好看,所以真的就不能是被我親哭?”
秦歲安握拳。。。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