宿眉卿在短暫的怔愣後偏頭,低聲和聞扶光說道:“我若說這是我在藏書閣看的,你信麼?”
聞扶光眼都不眨:“我信。”
宿眉卿抿着唇笑了一下。
哪裡會有書記載得這麼詳細呢?這不過是二人心照不宣的借口罷了。
宿眉卿眼神悄悄瞥着聞扶光,他問:“你現在的眼睛,需要依靠的傳承力量多麼?”
“不太需要。”聞扶光察覺到了落在自己身上的眼神,他和人對視,“八州那次是因為修為被壓到最低了,加上跑到人家地盤裡,所以才失明的。”
“那好。”宿眉卿松了口氣,他自顧自道,“你其實挺怕黑的,天道視我為眼中釘,今日我又把你們家長老得罪得死死的。我瞧他們良心是一點也沒有的,若是他倆一拍即合,我遭不遭罪另說,指不定你就替我遭罪了。”
少年嘀嘀咕咕的:“那可真的罪過了,我會心疼的。”
宿眉卿的語氣一如往常,流露出來的關心或許連本人都沒察覺。
聞扶光心蓦地一軟,他擡手想去摸宿眉卿的頭:“不會的。”
“唔,為何?”宿眉卿見聞扶光擡起手,下意識把頭伸到他的手底。
聞扶光手一頓,揉了一把少年的頭卻沒有收回去。
反而是動作一轉,捧着人的臉将宿眉卿一整個扯向了自己。
宿眉卿臉頰上的肉都擠在一起,說話都不利索。
他一雙圓潤的狐狸眼裡全是不解:“嗚嗚嗚?”
聞扶光嘴角一勾,俯身親了親宿眉卿的唇角,最後才戀戀不舍松開手,隻是手指還是放在少年的臉頰上。
好好說着話,宿眉卿突然被親了一下,整個人都呆呆的。
“天道雖是分身,卻也不好太深入插手人間事,若要插手一定得師出有名。”聞扶光說着摩挲了一下宿眉卿的臉,“至于長老他們,沒這個權利。”
“師出有名?”宿眉卿像是明白了什麼,“難怪我現在在它眼皮子底下,它也沒跑出來。”
隻能在暗處瞪他。
聞扶光點頭:“你身上有神尊令,也不是十惡不赦的邪魔,它沒辦法違背最基礎的設定。”
“所以必須給我按上名頭。”宿眉卿接話,“比如用血紅的雷劫告訴所有人,我是天譴者,是嗎?”
聞扶光緩慢點了點頭。
“可是不對啊。”宿眉卿長眉幾不可微擰了一下,“你們不是已經有一個神殼名頭了麼,為什麼還要再找一個名頭?”
聞扶光點了一下宿眉卿的眉心,言語溫和:“我的眼睛看得見許許多多的由命盤組成的線,屬于你的那一條是長命百歲,一世無憂,這是從一開始就注定的,就連天道也不能更改。”
宿眉卿:“所以,這個名頭不成立?”
聞扶光點頭:“若是知道的人多了引起不可挽回的動蕩,天道會被反噬的。這件事隻有到了合适的時機,去問天才能得到隻言片語,且知道的隻我一人。”
“聞人扇盜竊秘法,得到這條神谕,他的結局是必死無疑。”
宿眉卿:“等等。”他聞言突覺不對,“那為什麼觀鶴行會說是耀陽的命令……”
少年眸一眯:“他在撒謊。”
緊接着,他又道:“他現在和耀陽是一夥的。”
聞扶光:“你知道麼眉卿。”
宿眉卿偏頭:“什麼?”
聞扶光:“洩露天機容易被雷劈的。”
宿眉卿不解蹙了一下眉。
兩人說着說着,已經到了玉雨院大門前。
路上恰好還遇到了百無聊賴閑逛的林暮淵,幾人簡單聊了幾句,宿眉卿手裡就多了一份外邊買的甜糕。
林暮淵敬佩宿眉卿的惹事程度給的。
少年短暫無語了一下,回去的路上咬了一口,竟然覺得很不錯。
食物在嘴裡化開,充沛的靈氣便柔和地灌向四肢百骸,很是舒服。
宿眉卿忍不住眯了眯眼。
聞扶光擡手捏捏宿眉卿的後勁,語氣不鹹不淡,聽不出情緒:“有那麼好吃麼,還是因為它是别人給的才好吃?”
宿眉卿縮了縮脖子,末了眨眨眼說:“好酸呐——”
聞扶光捏起為數不多的一塊糕點:“酸的?”
他說着也想嘗一口,可卻被宿眉卿搶回去了。
少年眉眼間帶着狡黠:“你就裝不知道吧。”
聞扶光:“?真不知道。”可卻沒有再去拿宿眉卿手裡的東西。
過了明日,就是八州剩餘的神啟參與者來青要的日子。
這下不止是聞家,就連整個域都都陷入了一種緊繃的氛圍裡。
當晚,聞家的弟子奉命去了攬明月,嚴肅告知了花竟夷他們不要輕易外出。
古樸典雅的閣樓内燈火通明,第五诏雲倚着門,看着門外的夜色道:“看來即使到了這裡,也無法避免搶奪這件事。”
修為最低的林暮淵卻一點危機感都沒有,他悠悠道:“怕什麼,聞家的巡邏弟子也不是吃素。”
來了這麼些天,他們也搞明白了,出生在青要的修士,其實與八州修行階段相同。隻是因為青要靈氣充裕,他們修煉速度會格外的快。
又因為青要與神都白玉京接壤,所以并不會出現修行到極緻,世界規則會因為承受不走強者的靈氣而崩塌這件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