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道聲音很輕很脆,卻聽得在場的人頭皮一緊。
出劍的長老周身的靈氣出現片刻停滞,緊接着就面色一變,唇縫間陡然冒出一片紅色。
而當四周劍氣消散,靈劍變成碎片噼裡啪啦落得滿地都是時,那長老終于吐出了一口血。
威勢和靈氣頃刻間就潰散了。
宿眉卿手指一勾,命線密密麻麻刹那間彼此交纏又分開。
聞白綏眼前一花,耳邊聽到一聲骨頭碎裂的脆響,等能看清楚時,攻擊宿眉卿的長老已經和剛剛那個一樣,躺在了另外一邊。
“宿眉卿!你膽敢在聞家放肆?!”廳内傳出一道憤怒的聲音。
聞白綏腦子亂極了,卻還記着要緊事:“都給我住手!”
他一揮袖,強橫的威壓瞬間掃過整個清流堂内外。
原本亮起的光芒便如風中燭火,刹那熄滅。
武器落地的聲音此起彼伏響了有一會。
宿眉卿見此思索,最後手指在命線上輕敲了一下。
便見命線自四面八方顯出身形,流動着淡淡的金光,朝着宿眉卿卷了去。
聞白綏這時才發現,整個院子裡都已經被金色的細線框住了。
他先前眼睛見到的那幾根命線,不過是宿眉卿暴露出來的而已。
青年低頭,看着一根隻比頭發絲粗的線從身邊蹿過,最後落進宿眉卿左手的镯子裡。
镯子……
聞白綏的目光在宿眉卿左手多停留了一會,他眸光發生了細微的變化。
他怎麼覺得這镯子的氣息特别熟悉?總覺得在哪裡感受過似的。
這時,尚且站在堂内的長老和弟子都急急走了出來。
為首那位擠出一點笑:“三公子怎麼突然來這了,也不通傳一聲。”
“我需要通傳什麼?”聞白綏抄着手轉身,面上雖有笑意卻極淺,“倒是你們,竟然對一個參加神啟三問的人下殺手?”
青年撚着指尖:“為什麼?”
清流堂的人面色全都變了。
靜默間,躺在地上的長老總算是緩過來了,他狼狽從地上爬起來。
在自己為自己接骨時,他五官都扭曲了一下。
最後揣着滿肚子氣道:“三公子,不是我們要下殺手,實在是他最先動手,還不留情面,我們是想給個教訓……但是你也瞧見了……”
他看着弱得一劍都受不住,可實在是強得有些匪夷所思。
聞白綏還沒說話,一道攻擊從他身邊擦過,把好不容易爬起來的長老又摁回了地裡。
衆人見此拔劍,有長老更是激動起來:“三公子你可看見了吧!他就是這樣蠻不講理,這若是由着他鬧,我們聞家豈不是丢臉丢大了?!”
一聲諷刺的輕哼從聞白綏身後傳來。
宿眉卿眉眼間盡是不悅:“你怎麼不敢和他說我為什麼動手呢?”
“……”
“你不會以為我非要待在聞家吧?”宿眉卿慢慢走上前,院子内的威壓彼此傾軋,發出嘎吱的輕響,可卻并不能影響到少年。
他脊背挺得筆直,如青松。
“若非扶光,我連門都不屑于進。”宿眉卿直視這些養尊處優的長老們,言語譏諷,“遑論讓我提前學習如何跪拜長老了,怎麼,我喜歡他,我就要跪那群長老?他們是他的誰?”
剛剛還很嚣張的長老們臉色頓時變得鐵青。
宿眉卿不在意,舉着手指一件一件說着:“我還要學習沏茶,理由竟是我天賦差?到底是你們瘋了還是那勞什子大長老瘋了?我還要學習如何服侍夫君,理由還是我天賦差?除了這些,還有整理書架卷軸,還要洗衣服,理由又是我天賦差。我是不是從一開始就客客氣氣和你們說,不要光看我的表面,其實我并不差的?”
旁邊的長老臉色精彩紛呈,聞白綏也好不到哪裡去。
他不僅精神恍惚,甚至還覺得自己的腦子萎縮了一下。
宿眉卿扳着手指說完,又道:“你們非不信,還說我不服管教,姑且看在扶光的面子上,用戒尺打手掌十下就好了。”
他說着說着,眉一皺:“我看着很好欺負?”
長老:“……”那确實。
聞白綏一言難盡:“那你們确實挺活該的。”
不僅你們活該,那勞什子大長老也該打……
長老院内,熏香伴着茶香袅袅升起。
房間内十分安靜,隻有書簡翻動的聲音。
屋内寬闊,布置也雅緻,面對門的最裡邊地闆要比其他地方高幾階。
所以,坐在那個方位的人垂下眼,就能将房間内的一切盡收眼底。
聞修齊就坐在這裡。
他看着底下,跪坐着翻書的聞扶光,下巴微擡,心中充滿詭異的滿足感。
昨日那種失去掌控的感覺在此刻消失得無影無蹤。
聞扶光還是一如從前,乖順,尊敬他,從不會反駁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