話音尚未落地,素白纖細的手指已經觸碰上了那雪白銳利閃着寒芒的劍身。
預料中的血肉橫飛并沒有到來,反而是那柄被觸碰的長劍,從圓潤的指尖處開始,蔓延出入蛛網般的裂紋。
咔嚓——
聲音很小,卻恍惚是在每個人耳邊響起,清晰而扣動人的心弦。
又是兩聲咔嚓聲,一把凝實的劍影,在宿眉卿手底下,碎了。
而和劍影一同碎掉的,還有衆人長久建立起來的常識。
“這不可能!!!”人群裡猛地蹦出來一個上了年紀的人,他雙眼睜到最大,不可置信看着這一幕,“他不過才煉氣,如何能徒手捏碎一個靈寂期修士召出來的劍影?!”
“這修為一定是假的!!!”
話雖如此說,衆人就差把宿眉卿瞪出個窟窿來,也絲毫看不出對方身上有掩藏修為的痕迹。
聞白綏勉強說服自己:“隻是劍影而已,确實很厲害,可也并不稀奇……”
下一瞬,宿眉卿手中命線動了。
少年手指勾了兩下,捆着其他劍影的命線在空中劃出一個完美的弧度,随後就把這些劍影全部扔到了玉宵嘴裡。
玉宵莊嚴端坐在宿眉卿身後,嚼得嘎嘣脆。
渾身的絨毛愈發雪白,白日裡看去像是蒙了一層朦胧的光暈。
聞白綏:“!原來它的主食是這些嗎!”
聞微月皺眉:“三哥,你關注點又歪了。”
短暫的對話間,宿眉卿扯住命線,兩道身影無限拉近。
聞扶光臉上多了些情緒波動,他腳才往前挪了半寸,就看見宿眉卿擡手握上了那還帶着淩厲的劍鋒。
男人對上宿眉卿平靜無波的眼神,頭皮一陣發麻。
敵人主動撞上劍鋒,即使他身邊有許多能保護他的東西,此刻也起不了作用。
男人心中也有道聲音在告訴自己,要是此刻再不采取一些行動,隻怕待會發生的結果會很慘烈。
他當下也顧不得那麼多了,握緊劍運起全身的靈氣。
浩瀚的力量帶着必死的決心,朝着宿眉卿傾軋而下。
宿眉卿卻并不慌張,好似面對攻擊的人不是他一樣。
他如鴉羽般的睫毛好像是被風吹動了,亦或是本身在顫動。
無數的靈氣在劍身上盤旋,卻怎麼也無法促使利劍往前半步。
宿眉卿勾唇,勁風攪動間,衣擺與烏發彼此糾纏又毫不相關的翻動。
他啟唇,輕飄飄道:“破。”
跟随了男人數百年的佩劍,就在此刻,化為了無用的碎片,叮叮當當落了滿地。
而造成這一切的罪魁禍首,拼盡全力,手指間也隻有那一抹聊勝于無,脆弱得一陣風就能吹散的靈氣。
男人臉色唰一下變得慘白,他嗫嚅着雙唇:“不……不……”
話還沒說完,他哇一下就吐了一口血出來。
本命武器被毀,男人同樣遭受重創。
而這隻是開始。
男人突然感覺自己的手腕一緊。
他低下頭,入目是一隻纖細的手。
那手連帶着那截手臂是如此單薄脆弱,似乎一折就會斷。
而正是這樣的手,卻能拉動一位靈寂期的修士。
強烈的危機感包裹住了男人,他運起靈氣想把宿眉卿震飛出去。
可經脈裡的靈氣才流轉起來,下一瞬就沉寂了下去。
什麼?!男人瞳孔一縮。
他猛地擡起頭,看向了宿眉卿,剛好撞上少年含笑的雙眸。
“沒想到吧。”他笑眯眯道,“我知道你想做什麼。”
“那現在你猜猜,我想做什麼?”
男人對上宿眉卿的眼神,心頭蓦地一顫,他聲音帶着本人都沒察覺的懼意:“你,你不能,你這樣,大家面上……”
“他們好不好看關我什麼事?”宿眉卿奇怪道,“我又不是青要的人,你們青要的世家關系可束縛不了我。”
少年說完,捏住男人手腕,另一隻手不知用了什麼法子,直截了當阻隔了靈氣的運轉。
宿眉卿屈膝一踹,簡單用力将人一甩。
男人直接倒飛出去,砸到一片東西後重重落在了茶樓的柱子上。
強大的慣性讓整座茶樓都顫動了一下,碎磚帶着嗆人的灰塵四散開,衆人耳力非常,自然聽見了令人牙疼的骨裂聲。
一個靈寂期修士,竟然被一個煉氣期打得毫無還手之力,還把本命靈器都折了進去。
整條街陷入了一片死寂。
玉宵吃了劍影尚且意猶未盡,舔着嘴巴縮小了。
聞扶光走了過去,他溫柔的把飄散在肩頭的長發捋到少年身後。
最後拉起宿眉卿的左手捏了捏:“手疼麼?”
聞扶光一過來,宿眉卿一收剛剛淩厲的氣勢,整個人都變得溫和單純,看着就很好說話。
他搖頭:“還好,就是手有點酸。”
聞扶光:“那這個人也太重了。”
宿眉卿沒忍住笑了一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