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偏頭,便看見坐在身邊的聞扶光,默不作聲将一道法陣拍在了樹幹上。
法陣光芒一閃,徹底把二人的身影與氣息鎖在了方寸間。
除非主動暴露身形,否則在場的人誰也不會知道他們的位置。
做完這一切,聞扶光目不轉睛看着宿眉卿,他語氣淡淡的:“如何?”
“很好。”宿眉卿眉眼一彎,“誰也不會想到我倆就在楝樹上坐着。”
對話結束後,四周陷入了一片安靜。
地面躁動的人聲和湖水流動的響隐隐約約傳到了二人的耳朵裡。
這個時候對于宿眉卿而言,關于對方的一切感知都在慢慢放大。
比如這時,他就會注意到自己的手指就和聞扶光的手挨在一起。
靠在一起的肌膚很細膩,似乎溫度還有點高。
宿眉卿莫名覺得有點緊張,他手指忍不住顫了一下,準備悄悄挪開一段距離。
誰知少年才有動作,手指就被徹底扣住了。
突如其來的動作吓了宿眉卿一跳。
他頭皮一麻,撐着枝幹的手一松險些從樹枝上跌落下去。
少年一陣手忙腳亂,連帶着四周開在枝頭的花也如雨一般朝下灑落。
在宿眉卿慌亂之際,聞扶光伸手勾住了少年的腰。
他略一用力,便把即将滑下去的人重新撈回了樹枝。
豈料宿眉卿驚魂未定,轉手便抓住了聞扶光的肩頭,随後另一隻手勾住青年的脖子,整個人快有一半都塞進了青年懷裡。
宿眉卿看都不敢看聞扶光,他腦子混亂極了,一邊退出聞扶光的懷抱,一邊順口小聲道:“多謝。”
聞扶光眉頭幾不可微皺了,他搭在少年腰間的手指微微屈起,最後又松開了。
此時,楝樹底下傳來一道疑惑的聲音:“真是奇怪,這會子也沒有刮大風,楝樹花怎的落下來這麼多?”
聽到說話聲的宿眉卿滿腦子就一個念頭:完了!
要是因為剛剛的事被發現,那真的是太丢臉了!
樹底下的人似乎有擡頭張望的動作。
宿眉卿連垂眼确認情況的勇氣都沒有了。
他扣在聞扶光肩上的指節泛白,索性一頭紮在青年頸側自欺欺人。
預想中的驚呼并沒有出現,反而是耳邊響起了一聲不輕不重的低笑,聲音十分抓人耳朵。
宿眉卿:“……”
他怎麼忘了扶光提前設下過法陣這件事。
聞扶光擡手覆蓋住自己肩上的指節,垂下眼時,卻隻能瞥見一片豔若雲霞的肌膚。
他唇角上揚的弧度幾不可見,慢條斯理說:“人已經走遠了,不探頭看看?”
宿眉卿動作一僵,他勾住聞扶光肩的手不知何時被那人扣住了手腕,恐怕無法悄悄收回來。
少年動了一下便放棄了,他手撐着聞扶光的肩,扭頭往底下一看。
誠如聞扶光所言,确實已經走遠了,此時楝樹下空無一人,隻餘滿地雪白的花瓣和零落在各處的燈盞。
宿眉卿才松了口氣,頭頂便傳來略帶點笑意的聲音。
“看來我臉上,定是有什麼見不得人的東西了。”
宿眉卿循聲擡起頭,入目便是一張極好看的臉。
即便聞扶光身後有一團一團開得極豔極盛的楝樹花,對于他那張猶如鬼斧神工雕刻出的臉來說,也毫不遜色。
殊不知,對于聞扶光而言,他看宿眉卿和宿眉卿看他的想法是一樣的。
滿樹的楝花并不會分去少年的風采,反倒成了他的陪襯。
聞扶光半垂眼,目光落在了宿眉卿昳麗的眉眼間。
宿眉卿在青年的目光下仔仔細細看了他的臉,定了定神才疑惑地問:“你臉上沒有東西啊,為何要那麼說?”
聞扶光略略回神,他扣着手腕的指腹摩挲了幾下。嗓音如同一截羽毛在宿眉卿心頭來回拂過:“是麼,那你怎麼也不肯擡頭看看我?”
宿眉卿的眼睛一瞬間就瞪圓了,他嘴唇動了動,最終什麼也說不出來。
“還有。”聞扶光湊近,他輕聲道,“你剛剛犯了個錯。”
兩人的距離本身就很近,加上聞扶光的動作,二人幾乎快要鼻尖對着鼻尖了。
這樣的距離,彼此都能看見對方顫動的眼睫,感受到呼吸的交織。
宿眉卿想松開聞扶光的肩,可手卻被對方鉗制住不能挪動分毫。
他與聞扶光對視着,咽了咽口水才問:“什麼?”
“明明之前我們就約定好了,彼此間不必言謝。”聞扶光說話的語氣帶着點委屈,可态度卻是步步緊逼,不給宿眉卿留一點退路,“你那麼說,是想和我劃出距離麼?明明你才答應做我的道侶,這件事連半個時辰都沒過去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