聞扶光卻很平靜,他看了眼宿眉卿,又垂眼系着衣帶:“無礙,衣袖寬大,我幫你快一點。”
宿眉卿還待再說,可看着聞扶光熟練的樣子,默默把将出口的話咽了回去。
他想道謝,可想起之前和聞扶光的約定,便開口道:“有你真好。”
聞扶光手一頓,淡淡嗯了一聲。
青年動作不緊不慢,穿衣服不可避免會出現些許觸碰和距離過近的情況。
在聞扶光靠近時,獨屬于青年身上的淡淡香氣就這麼圍繞在了宿眉卿身上。
這個味道和宿眉卿夢裡的一模一樣,他突然明白了什麼。
宿眉卿擡手,輕輕勾住聞扶光衣襟上充作裝飾品的金色鍊子:“扶光,你用的什麼熏香?”
他說完,還朝前貼了貼。
聞扶光聞言思考了一下:“熏香是很普通的玉華香,這個在青要随便一個香料鋪子都能買到,隻是聞家的弟子用這個會加一點凝神聚氣的氏葉,你很喜歡麼?”
宿眉卿:“跟你一起出來的那些人都用這些熏香麼?”
聞扶光點頭:“是,不過微月她們會更偏愛各類鮮花的熏香一點。”
“不一樣。”宿眉卿隐約覺得不對,“你身上的草木氣他們并沒有。”
“原來是這個。”說話間,聞扶光已經把腰帶打了個結,“和我修煉的方法有關。修士多與天地靈氣接觸,而我們這些靠着傳承繼承仙資的人會在這方面尤其突出,天道更是其中翹楚。修習時間久了,自然就會沾染上這些生靈的氣息。”
宿眉卿看着聞扶光:“可是青要其他人和八州的人并無差别。”
“有人以劍證道,他自身便會如一把入鞘的神劍。有人拈花摘豔,一朝飛升萬花争盛。”聞扶光慢慢道,“越貼近它們,越與它們共鳴,越和它們相似。”
修士比比皆是,飛升的沒有幾個,刹那證道的更是屈指可數。
宿眉卿明白了。
眼見最後一顆精巧的镂空碧玉熏球挂在了腰間,宿眉卿松了口氣。
總算沒了。
他剛想走,卻被聞扶光拉住了。
青年疑惑道:“衣服還沒有穿完,你要去哪?”
宿眉卿低頭掃了眼身上層層疊疊的衣衫,這些衣服料子雖然輕,可這麼穿下來也有了幾分重量。
此刻聽到聞扶光這麼說,頓時瞪大眼:“還有?”
聞扶光點頭:“還有。”或許是看出了宿眉卿臉上的不可置信,他擡起手,“最後一件外衫。”
“這個我自己來。”宿眉卿将衣袖一攏,伸手就把銀紅色的外袍套在了身上。
聞扶光拿起玉梳:“我幫你束發。”
等一切收拾妥當,兩人才慢慢出了卧房。
短短的一段路,宿眉卿的動作比之前慢了許多。
倒不是宿眉卿刻意如此,全是因為身上這一整套衣服繁複,配飾還多。
要是走得稍微快一點,宿眉卿都懷疑這些東西會不會打結。
且自從他穿好後,寬大層疊的衣袖連束發擡手這些動作都不方便,更不要說出劍舞槍。
且說這恰恰及地的衣擺,站着不動時如半開的花瓣,看着确實好看,隻是對于宿眉卿而言無法走太快。
“我終于知道昨日在秘境裡,你為何用弓了。”宿眉卿低頭看着路,邁過了門檻,“這衣服看着确實很好,可惜太擋動作了。”
“習慣了就能用劍用槍了。”聞扶光扶了把宿眉卿,以防他踩到衣擺摔着,“何況修仙大多不近戰,倒也還好。”
兩人才走出門,五诏雲就大咧咧開了傳音來催了。
而等二人走出院子在路口正式和其他人碰面時,在場的人神情都不淡定了。
眼前的兩人除了衣服顔色有差别,其他地方别無二緻。
硬要說有不一樣的地方,那就是聞扶光腰間沒有碧玉镂空的熏球,而是帶了玉連環佩,走起來時,響起細微的叮當聲。
這樣的衣着,加上聞扶光溫和的态度,就是再遲鈍的人也會覺察出不同尋常。
何況在場的人沒有傻子。
五诏雲頭一撇,悄悄道:“這才叫演都不帶演了。”
花竟夷見怪不怪:“遲早的事。”
“你們好像習以為常了?”聞白綏蹭到二人身邊。
“是啊。”五诏雲點了一下頭,“在八州的時候就經常這樣,牽手隻能算裡面最平常的事吧。”
跟過來的人還有昨日的兩位長老,五诏雲的一番話二人一字不落全部聽了進去。
“既無父母之命,又無媒妁之言。”其中一位抖了抖,咬牙切齒氣憤道:“光天化日就這麼舉動,簡直是成何體統!”
聞微月以扇掩面,眼一垂道:“又來了又來了。”
一邊的林暮淵看見這一幕隻覺得眼睛疼,他附和道:“是啊……”
說話的長老見附和自己的竟然是一個八州來的人,頗為意外看了林暮淵一眼。
他尚且來不及再說,與他一同過來的另外一位長老胡須一抖。
他哆嗦了半天,最後兩眼一翻,又昏了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