聞扶光的喉結因為緊張上下滾動了一下，他撐在枕頭兩側的手緩緩一收。

卻在突然意識到手下是頭發時，生生止住了這個動作。

聞扶光小心翼翼往上擡了擡上半身，可他剛有這個動作，宿眉卿的手就拽得更緊了。

聞扶光：“……”這是為何？

他不解：“眉卿？”

宿眉卿眉心微動，他輕聲嘟囔了一句：“……别走。”

聞扶光默了一下，然後道：“你說的話，我已經用留影石記下來了。”

四下一片安靜，隻有輕緩的呼吸聲和他如擂的心跳。

聞扶光等了一會，見宿眉卿并沒有動靜後準備起身。

豈料他才有離去的動作，睡熟的人就立即收緊了拽住衣服的手。

其實這個死循環很好解開。

聞扶光不舍得把人喚醒，他動作緩慢，把抓着自己衣領的手握住了，好像握住了一塊溫熱的玉。

睡着的人抓東西其實沒有什麼力氣。

就像現在，聞扶光一上手，宿眉卿抓着衣領的動作就松了。

聞扶光勾住了宿眉卿的手，對方就輕輕抓住了他的手指。

他幾不可微呼出一口氣，然後才道：“我沒走，睡覺總得把外衫和鞋脫了吧？”

青年沒有得到回應，他思考了一會。

最後，聞扶光費了一番功夫，終于把自己和宿眉卿打理好了。

他躺在宿眉卿身邊，伸手扯過被子為自己和他蓋上。

聞扶光從正式踏入修行之路後，就很少靠睡覺來補充精力了。

更何況，此時身邊還躺了一個活生生的人，不管是從旁邊傳來的溫度還是平緩的呼吸，都讓青年心跳有些過快。

聞扶光平躺着盯了一會沙帳，最後用極慢的速度把姿勢改成了側躺。

他看着同樣側躺着的宿眉卿。

少年睡覺很安靜，在短暫調整到舒服的姿勢後就不怎麼動了。

蜷縮放在枕邊的手指間，還纏着一小縷聞扶光的頭發。

聞扶光一點點描摹着眼前人的樣貌，目光落在了宿眉卿濃黑卷曲的睫毛上。

他突然覺得，自己的呼吸好像并不太順暢。

耳朵上傳來幾分燙意，聞扶光把臉朝被子裡埋了埋，又忍不住往宿眉卿的方向蹭了幾分，最後默默閉上眼睛。

翌日清晨。

睡夠了的宿眉卿睜開眼，入目不是輕軟的沙帳，而是一截雪白的脖頸。

宿眉卿雖然醒了，可意識尚且神遊天外，乍一看見這一幕腦子沒轉過來彎。

他慢慢眨了眨眼，随後擡起頭，剛好與一雙格外好看的眼睛對視上。

外界的光永遠無法映入這雙眼睛，可它卻永遠轉動着柔和的光輝。

素來平靜無波的眼睛此刻很溫柔，帶着幾分少有的倦意看向了宿眉卿。

緊接着，溫暖的指腹搭在了少年的臉龐。

“睡醒了？”

聞扶光的聲音，給人的感覺，就如同寂靜空山中，從深處透露出一兩聲的古寺鐘聲。

低沉卻不顯得老氣，總是帶着淡淡的平靜。

宿眉卿覺得很抓耳朵。

神遊的意識刹那回籠，他直挺挺坐了起來，一臉懵然的同時，說話都磕巴起來了：“你，你怎麼……”

聞扶光安靜看着宿眉卿：“你不記得了？”

宿眉卿眉梢一動，他皺着眉回想了一會。但昨夜困意來得太快，他什麼也想不起來。

明明也沒喝酒，怎麼還撒起瘋了。

眼瞧着氣氛越來越古怪，宿眉卿扶了一下額，而後看着聞扶光小心翼翼問：“我昨晚做什麼了？”

聞扶光直接道：“你拽着我的衣袖，叫我别走。”

青年說着怕宿眉卿不信，随手就召出一塊石頭：“你若是不信，我有證……”

宿眉卿一把按住聞扶光的手，他趕緊阻止了場景再現這個行為：“我信！我信！”

聞扶光見此也不強求，把留影石又收好了：“今日帶你逛錦江城，既然醒了，那便開始收拾吧。”

宿眉卿嗯了一聲，他雙手忍不住捧着臉上下蹭蹭。

早晨的氣溫并不高，甚至穿着單衣坐着還有些冷。

可宿眉卿卻覺得臉上的溫度很燙手。

等宿眉卿洗漱完準備穿衣時，聞扶光已經穿戴完畢。

少年剛走到衣架前伸手，聞扶光就自然而然握住宿眉卿的手腕，開始為其穿衣服。

宿眉卿：“？”他好不容易恢複正常溫度的臉又發燙了，“扶光，我其實會穿衣服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