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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2章 聞箋撐起紙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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陌歸塵退出回憶。

目光定在腳邊,這圖案,便是那日廟會,三人在一個糖畫小攤,你一筆我一畫,胡亂湊在一起畫下的。

彼時,二師姐左手揉着他腦袋,右手輕拍十三師兄背部:“好啦!我宣布,這圖案就是咱們浮華三結義的見證,此後呀,咱們三師姐弟都要和和睦睦的,知道沒?”

他和十三師兄對視,從二師姐手裡接過一模一樣的糖畫。

均是一聲冷嗤。

卻也都沒反駁什麼。

……

“陌兄陌兄。”

萬籁俱靜的山腳下,幽徑拐角,跑出幾個身影,正是黃金黃銀兄妹,還有輕衣姑娘。

陌歸塵循聲望去,那幾人見他在此也是驚喜,愕然問:“你怎麼夜半三更還在此?”

“莫非你也在好奇冥誕?”

“冥誕?”

陌歸塵話剛出口,已被熱情的幾人半推半拉拽起身,那種似曾相識的感覺,叫人夢回當年二師姐與十三師兄總沒事帶他四處鬼混的歲月。

他沒抗拒,任人擁着離開。

輕衣點頭:“是呀!過了今夜便是凡間冥誕,大撞陰陽路,子時将至,陰陽交互,鬼門關大開,說不定還能遇見鬼嫁呢。”

冥誕?

陌歸塵輕喃一聲。

若有所思回眸,盯着身後的山頭,問:“你們今日也參與超度了?”

黃銀:“怎麼?有何不妥?”

陌歸塵:“順利麼?”

黃金:“挺順利的呀。”

幾人結伴入了鎮子。

鎮中無宵禁,大抵冥誕前夕,臨街房屋皆門窗禁閉,巷上更是空無一人。

寒風蕭瑟,霧氣濕重。

青石街磚上,幾人卻難得雀躍,四處張望:“陌師兄你最厲害,可瞧見陰陽路開了沒?”

陌歸塵搖頭:“沒。”

他道:“前方有個交叉十字路,那處陰氣重,多為剪刀煞,聚冤魂,你們去那裡,許是更容易撞見鬼嫁。”

“是麼?”

幾人一窩蜂擁着陌歸塵走過去:“走走走!”

陌歸塵皺眉,終是沉默,縱着幾人拉他一起胡鬧。

半盞茶後。

黃金:“見鬼嫁沒?”

陌歸塵:“沒。”

一刻鐘後。

黃銀:“鬼嫁沒?”

陌歸塵:“沒。”

一炷香後。

輕衣:“嫁沒?”

陌歸塵:“沒。”

半個時辰。

三人異口同聲:“沒?”

陌歸塵:“沒。”

一個時辰後。

三人眼神瞥來:“?”

陌歸塵搖頭:“。”

幾人哈欠連連,互相挨得神情恹恹,終是倦怠一阖眼,混雜着幾個空酒壺倒得七零八落。

陌歸塵:“……”

他起身,正欲帶走幾人,擡頭,卻見幾人後方路□□叉處的破爛舊戲台上,端坐着一個挺拔孤獨的影子。

是隻黃犬。

毛發髒亂,孤零零杵在那。

陌歸塵匆匆收回眸光,召來幾名魔婢,把幾人送回去。

臨到山腳,天空烏雲密布,不消片刻,便是雨疏風驟。

雨霧淅瀝,陌歸塵腦海無端浮現出街口的那隻黃狗。

他一揮袖,便回到原地。

狗影果然還在。

指尖凝出點華光,輕輕彈去,探進黃犬神元,查了查這狗的身世記憶。

竟又是中陰!

十年前,曾紮腳在此的戲班子遷走,留下這條看門犬。

黃狗不知被遺棄,隻道主人出遠門,日日蹲在戲台守候。

後來此地鬧饑荒,黃犬不願離開,被窮兇極惡的村民圍捕宰殺,死去多時,奈何執念滞留人間,畫地為牢,親手将自己困在此地,等待主人來接他。

這麼一等,便是十年。

……

大雨越發滂沱,黃色的犬,渾身毛發淩亂打結,濕漉漉滴着水珠。

老木闆傳來點聲響。

啞啞的。

黃狗吃力轉眸,風燭殘年,又飽經風霜,它污濁的眼已有些失明,勉強可看到個雪白的小影子跳上朽木台階。

好像是隻雪貓。

小貓很小一隻,也不知成年沒,口中還叼着條小魚幹,一聲不吭走到它身邊。

小貓幹淨漂亮,一看就是得主人萬般疼愛,黃狗低低斂眸。

心中微酸阖眼。

前腳掌背忽而被輕拍一下,它睜開眼簾,隻見小貓也不嫌髒,正用粉白的小肉墊碰着它爪子。

把小魚幹放到它跟前。

*

翌日,辰時。

雨下一夜,整座山潮氣極重,聞箋走進雨霧,來到陌歸塵房門前,輕敲一下,無人應答。

再敲,依然無回應。

他推開房門,床鋪幹淨整潔,案幾還方方正正疊着件披風,整間房都沒徒弟氣息。

那人根本沒留宿。

大抵又是不辭而别。

聞箋頓足門口,靜默許久,帶上房門,離開。

松山腳下。

林道滾着幾聲悶雷,驚到蟲鳴乍響,聞箋沒打傘,細雨如絮,穿林打葉,飄落他滿頭墨發。

青絲上的白發帶已濕透。

幽徑上的雪影,低頭看着掌心符咒,符咒安靜泛出流光,那是他昨夜畫在徒弟手的子母咒。

徒弟整夜都在附近?

循着符咒指引,聞箋快步來到目的地。

那是方破爛的舊戲台。

戲台之上,并排蹲着兩隻濕哒哒的小身影。

一大一小,一黃一白,好不可憐坐在雨中,紋絲不動,也不知這是做什麼。

聞箋撐起紙傘,來到兩個倔強的小毛團身後,單膝蹲下。

頭頂蓦然多出片傘,潺潺雨水在傘沿汩汩墜下那刻,兩隻落湯小家夥的毛發霎時幹爽,潔淨如新。

一貓一狗同時向後轉頭。

這傘全撐在它們頭頂。

融雨打濕來人衣衫,泥濘侵染其拖在地的雪袍,那人卻視若無睹,耐着性子看他們。

雨聲嘈嘈切切,襯得聞箋的嗓音沉沉模糊,不太真切。

他輕笑一聲,問:“你們在玩什麼新奇比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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