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
人已離去。
聞箋仍站在原地。
恰好瞧見迎面而來的掌門。
那人身後還跟着名新面孔,見到他便是臉色沉下告狀:“聞師弟,托你好徒弟的福,這已經是我找的第十位授課先生了。”
“你怕是還不知,你新收的寶貝徒弟把咱們專門教授弟子基本功的長老給打趴下,人現如今還擱榻上躺着呢,外頭先生聽聞這事,個個吓得退避三舍。”
“你慣的徒弟可威風着呢!”
聞箋略有歉意,正欲說話,卻是驟然悶咳。
“咳。”
“師弟可還好?”掌門登時怒氣盡散,心有不忍歎息,“唉,舊傷未愈,痼疾難祛,你這麼急着出關是為哪般?縱有天大的事,能比得過自己的身子?”
他連忙催促:“趕緊回去閉關。”
掌門送着人回去,哪知他這師弟轉頭卻去了長老閣,非但親自替人療傷,還百般賠禮道歉。
丹藥功法不要錢似的送。
叫授課長老好一頓受寵若驚。
掌門卻看得更痛心疾首,連連搖頭:“聞師弟,嚴師方能出高徒,你這般溺愛,勢必養歪,莫不成你還想養出第二個青栀,他做的錯事可真是罄竹難書,目無尊卑、忤逆犯上、修煉邪術、勾結惡靈、殘害同門,甚至妄圖弑師!”
“你還想挨上一劍?”
“你這身子骨可受不住第二劍。”
聞箋直視掌門鄭重其事:“師兄,青栀是我親手帶大的,我的徒弟,無需從旁人口中了解,我比任何人都清楚他是個好孩子。”
“若他有錯,那定是我錯在先。”
*
另一邊。
陌歸塵跟在隊伍後,一寸寸撫着這件嶄新大氅,尾指似乎勾到點繩子,低頭,掀開内裡看了看,是個儲物袋。
指尖挑開袋口,放出點神識去探。
神識化作隻雪白小貓,剛落地,便差點被堆成小山似的靈丹妙藥活埋,這偌大無際的儲物空間内,還有多不勝數的話本、各種解饞零嘴和好幾隻被靈力包裹着的……荷葉雞。
……
夜色漸沉,家家戶戶開始點燈。
浮華山高聳入雲,離得遠,也能瞧見各處峰落,此刻,落霞峰山頂小築亮起燈光,燭光不時被浮雲遮擋,明明滅滅的。
顯得不太真切。
陌歸塵定眼細看半晌,終于,礙事浮雲飄走,露出那靜谧的一隅。
确實亮着。
是落霞峰亮起一隅燭火。
“大家就地歇息吧。”
領頭的師姐發話,衆人在山林落腳。
不知多久後,陌歸塵仍眺望落霞峰,霎時,耳畔恍惚聲起提醒:“當心。”
驚慌聲四起:“那是什麼?”
“啊惹,黑不溜秋的好惡心。”
“嘶!痛!啊啊師姐救命!”
……
沒理會驚慌失措的衆人,陌歸塵連退兩步,回望身後人,黃銀拽緊他手的臂彎負傷了。
正汩汩冒黑水。
地上還有些負隅頑抗的斷裂黑藤。
蠢蠢欲動,在伺機捕食。
陌歸塵視線掃過黑水,将地上殘骸轟成粉末:“我不需要,下次别做蠢事。”
随後,徑直離開。
見狀,有人唾罵:“他傲什麼啊,不識好歹,黃師妹下次别救他,這種人死了清淨。”
黃銀:“他是面冷心熱。”
男弟子恨鐵不成鋼:“你還為他說好話,你真是心軟啊!”
男弟子一腳踢掉黑色藤蔓:“哎呀,這都是什麼玩意兒?似乎在秘境中見過。”
兩刻鐘功夫後。
詭異黑藤被清理得一幹二淨。
醫修正在給幾名負傷弟子研磨藥粉,衆人後怕地圍坐在一起,便見紅衣青年乘着夜色歸來,臉色蒼白,額角薄汗,雙唇抿着,似在隐忍什麼。
陌歸塵停在黃銀面前::“想死嗎?”
正欲上藥的其他人:“?”
衆人:“你有病?受傷不治才是求死!”
其中一人弟子:“就是,滾一邊去!”說罷直接用藥,卻駭然瞠目吐血,不過兩息功夫,痙攣倒地。
餘下幾人:“這……怎麼回事?”
匆匆跑來查探的醫修也是束手無策。
陌歸塵面無表情:“藥效反撲。”
他的師尊醫劍雙修,獨步天下,跟在師尊身邊多年,少說也學去五六成,自然一眼看出異樣。
陌歸塵丢下鮮采的幾味藥材:“三株為一份,冷火煉丹,丹紋出現三紋止,每人口服半顆。”
“我們憑什麼信你?”
“那便等死吧。”
*
黃銀撿起藥材,交付醫修:“我信他。”便轉身去追那位潛進夜色的青年。
崖邊,霜風獵獵,葉影幢幢。
“你受傷了。”
陌歸塵沒說話,也沒看來者。
“我也是醫修,我幫你祛毒。”黃銀說着便去扯陌歸塵衣袖。
“我沒——”
拉扯間,拽下半幅本就岌岌可危的袖袍,暴.露出袖袍下的血孔,密密麻麻的,還泛起黑色。
陌歸塵本就愛着紅,他人若不細看隻道是布料濕透,卻不曾想竟全是血迹。
真是觸目驚心。
“你,你不疼的嗎?”
“有什麼好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