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份卡上的倒計時卻狠狠刺了一下他的眼。
還有兩分鐘。
更恐怖的……是時間不繼續流逝了。
到底,怎麼回事……
他打開直播間,淡藍的熒屏上,一行行彈幕迅速掠過他的視野。
【?】
【怎麼黑屏了?啥也看不到】
【啊?主播死了嗎?但直播間也沒關閉啊】
【到底啥情況?是我卡了?】
【是那裡太黑了嗎?】
【主播死沒死?】
……
池殊垂眼斟酌了幾秒,開口道:“我也不知道怎麼回事,這裡的燈突然熄滅了,怪物也……消失了。”
聽到他的話,彈幕很快給出了回應。
【原來主播沒死啊】
【主播運氣真好,最後關頭又逃過一劫】
【等等,我記得這個副本應該沒幾分鐘就要結束了吧,怎麼主播現在還沒通關?】
【到底發生了什麼?我也沒看漏啊?】
【主播去四處看看吧,我還是第一次碰到這種情況】
……
沒能從觀衆那裡得到想要的答案,池殊關閉彈幕,扶着牆站了起來,緩緩往前走去。
腳下的地毯徹底吸收了他的腳步聲,這裡安靜得可怕,期間池殊查看了好幾次他的身份卡,倒計時始終定格在那個數字,不再繼續往下跳動。
……難道他要一直困在這個副本裡嗎?
突然間,他在盡頭看到了一扇門。
那扇門出現得很突兀,輪廓的邊緣透出微弱的白光,但在這片黑暗中,已經足夠奪目,奪目到很容易讓人将其與“希望”二字聯系在一起,仿佛昭示着出口的方向,引誘着迷途間的人朝它靠近。
池殊一步步向那裡走去。
他本以為要走很久,但僅僅幾步的距離,就站在了它面前。
這扇門沒有把手,也隻是虛掩着,好像輕輕一碰就能推開,白色的柔和的光芒自縫隙灑入,釋放出無害的訊息,仿佛隻要打開它,就能脫離噩夢,重歸現實。
池殊擡起的手指放在了門上。
他平靜的臉上沒有一絲一毫看見希望的欣喜與雀躍,在發現這扇門的那一瞬間,他感受到的就隻有惡意。
是的,惡意。
把人逼到走投無路、萬念俱灰的絕境,就在他以為自己必将死去之時,再伸手拉他一把,以救世主般高高在上的姿态,獲取對方的感激涕零,而後披上僞善的皮囊,步步侵入,索取想要的一切。
這種手段他熟悉得很。
當一個人認為自己要被永久地困在黑暗中時,突然給予他一線逃生的可能性,這種自地獄到天堂的莫大喜悅無疑會頃刻沖昏一個人的頭腦,名為“感恩”的情感在心底勃發,迫切地想要付出什麼來填補自己不安的内心。
剛經曆了一場瀕死的、血腥的噩夢,面對突如其來的拯救與解脫,這時候的人才最為脆弱,心理防線最搖搖欲墜,也最容易操控與蠱惑。
但此時此刻,池殊已别無選擇。
直覺告訴他,一旦推開這扇門,就會有不可控制的事發生。
胸腔裡的心跳久違地加快起來。
終于,他深吸一口氣,将手掌按在冰涼的門闆上,緩緩用力,擴散的柔白光芒完全包裹了他。
池殊往前邁出了一步。
刹那間,失重的感覺席卷全身。
他一腳踏空,竟直直往下墜去,虛幻的白光迅速消失在他的視野裡,與此同時,冰冷的、滑膩的東西緩緩纏繞上他的身體。
池殊瞳孔微縮。
什……?!
那些東西鑽進他褲腿的縫隙,自腳踝開始,順着赤裸的皮膚悄無聲息往上,而後是手腕、腰肢、胸口、脖頸……
它們自四面八方湧來,緊緊貼上他的肌膚,鎖住他的關節,不疾不徐地纏繞、摩挲,脆弱的皮膚因冰涼的刺激泛起了一層雞皮疙瘩。
池殊下意識地想要掙紮,但被困住的身體幾乎無法動彈,甚至連動一下手指都為困難。
纏繞上他的東西像是有生命的實體,觸感柔韌而光滑,不時還會抖動起伏,它們毫無間隙地緊貼着他的皮肉,觸碰的力道比撫摸更重,卻又不至于疼痛,就像在玩什麼捆綁play似的。
池殊忍不住罵了一句。
發出聲音的瞬間,那東西似有所覺察地循着他的颌骨遊離往上,探到他的嘴唇,柔滑的尖端淺淺掃過唇上的紋路。
呼出的溫熱氣息撲到光滑的表面,池殊的喉結艱難地滾動了一下。
下一刻,它便輕而易舉撥開青年柔軟的唇瓣,撬開齒縫,往裡探去,把池殊的罵聲徹底堵死在了喉嚨裡,化作含糊的嗚咽。
與此同時,虛拟連接另一頭的觀衆屏幕上,畫面徹底變成漆黑,緊接着跳出兩行醒目的白字。
【主播已通關。
10130365号直播間即将關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