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機的電量所剩無幾,距離12點還有一個小時。
池殊收理好心緒,跨過李宇的屍體,來到用血繪成的圖案前,上面擺放着動物的骨骸。
它有一部分已經殘缺,但大體上還算完整,隻要将缺失的部分補上去,運氣好的話,或許還能繼續使用。
他從衣兜中取出用來撬鎖的鐵絲,将尖銳處對準自己掌心的皮膚,停頓幾秒,而後用力紮下,狠狠一劃。
尖銳的刺痛感襲來。
霎時皮肉綻開,鮮血四溢。
淡白的燈光下,青年的額角因疼痛沁出了細微的冷汗,他半跪在地上,弓着脊背,蘸血的指尖一點點勾勒出晦澀複雜的圖案,嶄新的痕迹折射出鮮亮的血光。
時間在一分一秒地流逝着。
他的周遭是濃郁化不開的黑暗,誰也不知道那裡是否潛藏着窺伺的怪物,它們在黑色的外殼下湧動,一點點蠶食光暈的外壁,向最中央的青年靠攏。
奇詭的紋路在殷紅的指尖下顯現出來。
這裡的環境總給他一種隐隐的不安感,就像随時都可能有超脫掌控的事情發生似的,池殊抿着唇,忍不住加快了動作。
終于,最後一筆完成,注視着身下暗紅的詭異圖紋,他的大腦有些暈眩。
掌心的鮮血已然幹涸,燒灼的痛感折磨着神經,恍然間,池殊看到那些紅色的紋路竟開始流動起來,卻又短暫得像轉瞬即逝的錯覺。
手機電量徹底告罄,苟延殘喘地吐出一點最後的微光,黯淡的白色閃爍着,随時都有可能熄滅。
青年跪在血紅法陣的最中央,面龐顯現出一種妖異的暗紅。黑暗侵蝕着他的輪廓,在視線無法啟及的地方,原本沉眠的、蟄伏的事物正被悄無聲息地喚醒。
忽然間,池殊感到腕上傳來一陣鈍痛。
借着微弱的光,他看到殷紅的血線憑空出現在蒼白的雙腕上,像嵌入皮肉的絞索,無形的力量引導着他的血液往地上的紋路流去。
池殊瞳孔微縮。
這算是……已經開始了麼。
他本就抱着試一試的心态,沒想到真的會成功。
他不像612的女主人,試圖借着這股力量讓亡靈回魂,逝者重生,隻是希望能幫忙擋一擋那個他束手無策的黑影而已,所以一開始就不需要付出很大的代價,想來召喚來的東西……也不會太吓人吧。
應該不會。
周遭靜得可怕,池殊将目光投向遠處,那裡比最深的長夜還要黑,像一片禁止活物踏足的混沌之地,裡面孕育着無數超脫于人類理解之外的怪物。
很快,他的手腕便不再流血,并以肉眼可見的速度結出了一層薄薄的痂。
池殊感到這裡的溫度明顯低了下去,冷意緊貼他的身軀,仿佛要吸出他的骨髓。
手機的燈光徹底滅下,黑暗将青年毫不留情地吞沒。
他試探性地摸了摸身下的地,血液已經幹涸,除了又冷又硬以外,沒有其他的感受。
池殊緩緩站了起來。
他用指尖掐着脈搏,在原地滿懷戒備地等待了一分鐘,什麼也沒發生。
青年茫然眨了下眼。
這算是……結束了?
莫名其妙給他手上劃了兩道口子,要了點他的血,然後什麼都沒幹就走了?
?
就這?
難道那卷軸上寫的都是騙他的?還是說遊戲設定了玩家不能用這東西?就跟開放世界探索總有邊界一樣?
不管真相如何,池殊無奈地歎了口氣,隻好接受了這個事實,轉過身,打算離開。
他的時間很寶貴,不能浪費在幹等一件毫無希望的事情發生上。
而且這裡實在是太黑了,光憑肉眼幾乎看不見任何東西,如果有什麼從黑暗中蹿出來突然襲擊他的話,連基本的反擊和逃跑都做不到。
池殊清楚地記得來時的路,摸着黑也能安安穩穩地走回去,他避過路上的障礙,就這樣風平浪靜地回到了天台的入口,壓下把手,在一聲刺耳的吱呀聲中,門縫透出的光亮逐漸擴大。
修長的影子斜打在地上。
他往前邁出一步。
倘若青年此刻回頭,便能看見原本漆黑一片的天穹之上裂開了一條猩紅的縫隙,裡面張出一隻深紫的眼睛,圓形的眼輪猶如枯萎的太陽,瞳孔周圍布滿怪異的符号。
它正在“注視”着這裡的一切。
被黑霧淹沒的建築群間,無數攢動、起伏的輪廓在那一瞬猶如時間靜止般定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