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年此刻幾乎染了半身的血,顯得袒露出的皮膚愈發蒼白,沿着臉頰勾勒而下的血迹猶如殘破的蝴蝶,修長猩紅的指間抓着一把尖刀,紅豔的刀鋒細微顫抖着。
他發絲淩亂,額角汗濕,因剛剛體力劇烈的消耗低喘着氣,被血洇濕的衣衫貼着肩胛骨,整個人好似一件破碎的瓷器,狼狽不堪。
【場景持續時間:2分30秒。】
女人和男孩撲到了牆壁後的身軀上,近乎貪婪地撕咬着它的血肉與脂肪,它們離池殊不過半步的距離,甚至都有零星的血塊飛濺到他的身上。
池殊強忍不适,拖着沉重的身體往遠離它們的方向挪去。
周遭的一切還在異化。
天花闆低得都快貼近他的肩膀,家具猶如肢體般蠕動,腳下的地面彎折凹陷,像翻滾的肉塊,池殊靠在門邊,總算有了片刻喘息的時間。
在612一家身上發生的一切在他的腦海中勾勒出雛形。
他們本是同尋常人一樣的一家三口,直到某天厄運降臨,夫妻倆唯一的孩子在一場意外中喪命,父親當時就在孩子的身邊,卻未能挽回他的性命,因此内疚萬分。
孩子死亡後,母親患上了嚴重的心理疾病,夫妻間為此爆發多次争吵,最終丈夫再也無法忍受妻子的歇斯底裡,一拍兩散。
離婚之後,痛苦的母親依舊沒能從孩子死去的陰影裡走出,便将希望寄托于“不應存在于此世”之物。
她準備好一切,打算在天台舉行召喚儀式,那是類似于某種古老祭祀的邪法,代價之一便是親人的血肉。
于是她将無知的丈夫誘騙過來,親手剝下對方的皮,又将他的屍體砌進自己床頭的牆壁裡,仿佛這樣對方就能永遠地陪伴她。
至于之後召喚來的東西……
那絕對不是她孩子的靈魂,而是借助人類的軀體在現實複蘇的怪物,那個吞噬了無數房客性命的龐大而詭異的黑影,造成大樓如今異變的元兇。
捋清思路,池殊長長舒了口氣。
至此,這棟公寓隐藏在迷霧後的謎題都被他破解了七七八八,接下來的任務就是撐過午夜十二點,他就能脫離副本了。
距離場景結束還剩一分半,池殊幹脆點開許久都沒進去過的直播間看看情況。
直播間比起之前明顯熱鬧了不少,觀看人數直逼一千,現在還在不斷上漲着,一行行彈幕迅速掠過他的視野。
【主播終于開彈幕了!】
【牆後還藏了個屍體?主播到底是怎麼發現的?】
【我尋思我也沒看漏啊,最後的操作直接讓我看懵了】
【嘶,竟然能從特殊場景完好無損地出來,這個新人有點東西】
【就我覺得主播現在的模樣真的很澀嗎】
【臉上帶血一邊喘一邊渾身顫抖還要強撐着的模樣真的澀飛了prprpr】
【其實我剛剛都沒注意主播在幹什麼,光看他的臉了】
……
注意到後面畫風越來越不對勁的彈幕,池殊微微挑了下眉。
他從來知道自己的皮相是有優勢的,也常常因此在生活中受到别人的優待,雖然他挺反感純靠出賣色相來上位的手段,但并不介意在适當的時候利用一下……
張揚惹眼的外貌,也是實力的一種,不是麼。
【場景持續時間:45秒】
青年随手将幾縷遮擋前額的發絲捋到腦後,露出精緻的眉眼。
他面頰上的血迹已經幹涸,殷紅沿着顴骨開到下颌,像極了白瓷上盛放的玫瑰花瓣,色澤秾豔,靡麗至極。
池殊唇角上揚,染血的狹長眼尾眯起,臉上漾開的笑意猶如暗夜中蠱惑人心的妖精,帶着讓人難以移開視線的魔力,危險而迷人,吸引着無知者飛蛾撲火般朝他靠近。
他将食指與中指點在額角,向上一比,微微歪頭,眨了下左眼。
開口時,帶笑的嗓音優雅華麗,宛如緩緩拉響的大提琴,卻又好似情人間的耳語般親昵暧昧。
“感謝支持,我會繼續為各位帶來更精彩的演出的。”
幾秒的安靜後,一波彈幕猶如炸彈般在屏幕上閃過。
【草,為什麼這個男人笑起來會這麼犯規啊?】
【我知道主播是大帥哥,但剛剛笑的那一下,真的wsl】
【雖然知道人家隻是在營業但我根本控制不住尖叫,天哪天哪誰懂啊】
【啊啊啊啊啊為什麼不能投禮物啊我恨】
【主播快點結束新手試煉吧,不然直播間都沒有打賞功能】
……
得到了滿意的回饋,池殊愉快且無情地關閉彈幕,左下角的倒計時已經歸零,他的視野暗了下去。
耳邊傳來系統冰冷的提示音。
【特殊場景:[溫馨的一家]結束。】
【支線任務進度80%】
再睜眼,棺木陰冷的檀香氣息包裹了他,長時間蜷縮在一個狹窄的空間内,身體對痛感的反饋已然變得遲鈍,麻意自神經的末梢一點點湧了上來。
池殊屏息聽了一會兒棺材外的動靜,确認沒有異常後,才小心地将棺蓋移開一條縫,五指摸索着扣住棺壁,艱難地從裡面爬了出來。
他抱着腿蜷縮在棺木旁緩了好一會兒,麻痹的肢體才堪堪恢複知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