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栗恩皮西打包好自己最後一件東西,紙箱子成堆的被送到樓下貨車上,原本簡潔溫馨的小家,此刻變得空蕩蕩。
他走到櫥櫃的位置,拿出那把手槍,槍内依舊是滿滿的六發子彈,沉甸甸的。
将手槍貼身放好,小栗恩皮西最後回頭看了一眼這個小家。
自他有了意識起,這個小家無疑是陪伴他最久的地方,但現在還是要說再見了。
沉默的将房内所有看了一遍,小栗恩皮西最後脫下了那身大衣,大衣上的污漬還在,那上面曾經有過馬路的灰塵,有過他的鮮血,還有過槍支彈藥打穿的焦灰痕迹。
他其實真的很喜歡這件大衣,雖然從沒聽過别人誇過一句,這件大衣漂亮好看,可他就是堅持喜歡這件大衣。
但最後…搬家時,他還是決定把這件大衣留下。
就留在那個軟質的沙發上。
折疊好,整整齊齊的放在那裡。
“小栗!車子都裝好了!”,山下翔人在樓下揚聲喊道。
小栗恩皮西收回目光,退出房間門,最後一次落鎖,然後下樓。
鑰匙交還給了房東,小栗恩皮西和山下翔人坐上了貨車,朝着遠處去。
*
新房子很快找好,說來也巧,在小栗恩皮西找房的途中,他竟然碰上了正在休假的女警。
就是當初他扶着老奶過馬路,然後接到報警電話的女警察。
她剛好認識一位要出租房屋的人,聽見小栗恩皮西說有這個需要,便立馬介紹了過去。
小栗恩皮西還曾開玩笑:不怕我是壞人嗎?
哪知女警卻笑了笑,擺手開口:“怎麼可能,哪個壞人會去散發善心,扶着老奶奶過馬路呢?!”
小栗恩皮西笑了笑,回了一句。
“說得也是。”
送上門的房子,解了小栗恩皮西找房子住的焦急,拖她的福,退房搬家才能這麼快。
望着亮堂的房間,比起之前的老破小來說,檔次高了好幾個,又因為友情價,錢也沒多交。
交通便利、甚至不遠就是便利店。
真是幸運。
小栗恩皮西就這樣在新家住下了。
山下翔人本來還想慶祝一下喬遷之喜,但是在小栗恩皮西的拒絕下,還是沒辦成。
然後幫忙搬完家後,就一臉不舍的離開了。
小栗恩皮西撸起袖子,開着房間暖氣,沒打算把搬過來的東西收拾好,隻是淡淡看了一眼箱子裡具體是些什麼東西,就洗澡睡覺了。
說是睡覺,其實隻是閉目養神,他的腦子太亂。
這些天發生的事情太多了,多到他要強迫自己才能消化下來,甚至那些在夢裡看過的短片,還會不停的在腦袋裡重複播放。
偶爾他會問自己一句,夢裡的東西是真的嗎?要是…隻是他的胡思亂想怎麼辦?其實,他不會死,對不對?
啊,好累。
小栗恩皮西翻了個身,眼睛還閉着,鼻尖卻傳來熟悉的味道。
那種松煙的味道,侵蝕着他的鼻腔,讓人精神起來。
他睜開眼睛,面前四周空蕩蕩一片,沒有誰在。
小栗恩皮西擡起手,手臂壓在眼睛上,長長歎了口氣。
他,是不是…說的太過分了?
*
第二天
天氣依舊很冷,雪越下越大,夾雜着呼嘯寒風。
從被窩裡鑽出來的小栗恩皮西,打開了暖氣,在被窩裡伸展了一下四肢,等到懶意褪去,他才坐起身來。
目光落到窗外,白皚皚的一片,看起來倒是十分的美麗。
嘀鈴鈴——
床頭的手機恰到好處的響起聲音,混合着振動,自己走了幾步。
擡手拿起手機,冰涼的觸感,但好在他身體暖暖的,能暫時忽略這點涼意。
“莫西莫西”,接起電話,小栗恩皮西張嘴道。
對面沒有立即說話,沉默了一會兒後,才開口:“你搬家了?”
從聲音辨别出是平田醫生,小栗恩皮西在這頭承認:“嗯,想換個地方住了,所以就盡快搬走了。”
“……你還真是迅速。”,對面傳來一聲吐槽。
小栗恩皮西沒放在心上,直到對面接着開口:“地址。”
“嗯?平田醫生要來找我嗎?是有什麼地方我能幫上忙的嗎?”,小栗恩皮西倒是不避諱的露出自己的目的。
“做美夢呢?我給你送點東西,順便找你麻煩。”,平田醫生語氣依舊溫和,但話語裡沒了以往的生疏,親近不少。
“我離開後,聽說你和山下翔人逃離醫院了,這件事發生後,我被護士罵了。這份氣,我可不能獨自白白受了,你最好也做好覺悟。”
聞言,小栗恩皮西笑出聲,默默把地址發了過去。
沒過多久,平田醫生帶着一身風雪來了。
他站在小栗恩皮西的門前,看着帶可視電話鈴的樓房,眯了眯眼。看起來倒是棟不錯的小區嘛…這家夥什麼時候,開始有錢了?
可視電話很快出現人臉,對面依舊是那頭黑發,臉上挂着笑容,朝着平田醫生打招呼,然後将人放了進來。
等平田醫生走到小栗恩皮西的家裡後,他又被小栗恩皮西家裡的裝潢震驚無語住了。
這些堆疊在一起的箱子,不能說是沒來及收拾,隻能說是根本就沒收拾!
就這樣放在房間裡,他下腳前還以為誤入了什麼流浪基地。
箱子壘起來都快成城堡了。
平田醫生把手裡的東西遞過去,不忘開口問小栗恩皮西:“你這些東西,真的不打算收拾收拾嗎?”
“啊……”,小栗恩皮西應了一聲,撓撓頭沒說話,然後把平田醫生給的東西打開看,發現是玉崎的特産食物。
玉崎的特産?這是什麼?魚籽嗎?
小栗恩皮西把東西收進冰箱,轉頭時就看見平田醫生正坐在那堆箱子面前,伸手想要打開看。
“那個…随意打開我的東西,是不是不太好?”,小栗恩皮西忍不住提醒道。
聞言,平田醫生這才收了手,面上沒有絲毫抱歉,嘴巴裡也幹巴巴的開口:“果咩。”
“……”,小栗恩皮西倒了杯熱茶,遞給了平田醫生。
平田醫生目光依舊放在那個箱子上,實在有些忍不住,指着那個箱子問他:“那個上面寫着‘重要的東西’,就算這樣,你也不打開看看嗎?”
聽見這話,小栗恩皮西無所謂的開口:“裡面是空的。”
“……?”
“其實你看見的這些箱子,大部分都是空的哦。”,小栗恩皮西很是實誠的開口,一邊抿茶一邊繼續說:“因為我本來就沒有多少東西,山下翔人又喊了個大貨車,空蕩蕩的開車搬家有些不太好看,我就放了些空箱子。”
“……”,平田醫生被套上了沉默。
“怎麼了?有人規定搬家不能帶空箱子搬家嗎?”
“……不。”,平田醫生收回視線,熱氣覆上了他的眼睛,霧蒙蒙的戴在鼻梁上,淡定的喝了一口茶。
說實話,搬家搬空箱子,他還真是頭一次見。不過,這倒是像他會做出來的事情,再加上旁邊還有個山下翔人……嗯,更做的出來了。
“不說這些箱子了,平田醫生這麼早來,不會隻是為了給我送玉崎特産的吧?”,切入正題,小栗恩皮西開口問道。
平田醫生嗯了一聲,但後面又加了一句:“不完全是。”
“我說過,我是來找你麻煩的。”
小栗恩皮西聽見平田醫生的話,軟綿綿的靠在了沙發上,語調拖拉長:“可是,我真的很不想待在醫院……比起冷冰冰的地方,難道你不覺得我這裡暖洋洋的,比醫院還好些嗎?”
“不覺得。”,平田醫生冷酷無情的反駁。
“醫院有配備專業的護士和醫生,上面的儀器都是精準能看倒你各項指标的儀器,比起你這滿是箱子的家,我還是比較相信醫院。”
說得明白又準确,然而對方卻并不買賬。
他癱在沙發上,摟着沙發軟靠墊,歪着身子懶洋洋的開口:“是嗎?可是我不需要那些,我的身體,我自己最知道了。”
聽見這話,平田醫生少見的皺了眉,然後很嚴肅的看向了小栗恩皮西:“你知道你這叫什麼嗎?”
“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