意識到自己情緒過于激動,金越松開手,不敢再直視艾爾西的視線,聲音也柔緩下來,甚至有點心虛。
“我的意思是說,朝上挖也沒什麼用。”
“還沒試過你怎麼知道不行?”艾爾西直起腰探身靠近,“我剛才鏟了幾下,是黏土,不會再次塌陷的,但是我背對着不方便。”
即使她認真計劃着從哪裡找角度開始挖,金越也是無動于衷,眉心微蹙,垂頭說道:“就算現在是黏土,但你怎麼确定黏土之上還有沒有石闆壓着,就算沒有石闆,也有可能是淩亂的廢墟,根本出不去。”
說完轉身回到牆邊,摸到剛扔下的短刀繼續挖。
在兩人之前達成的共識中,她們是經由流沙的契機被沖到這裡的,有入口就有出口,而出口一定被流沙掩埋,需要自上而下挖出來。
但世上唯一不變的事就是一切都随時會變,人要學會變通。
見勸不動金越,艾爾西無奈地坐在搖曳火光中,盯着她的背影,看她肩頭随手臂微微聳動,仿佛不知疲倦。
“可是這樣挖下去不是辦法,不如就換……”
“換什麼換?為什麼要換?我們不是就快找到出口了嘛。”
毫無征兆的,阿越猛然轉身怒吼,她的情緒宛如一根被拉扯到極限,緊繃到不能再繃緊一分,卻突然反彈的皮筋,瞬間崩潰。
随手擲起的短刀在空中劃出一條弧線,沙塵紛紛揚揚,細小堅硬的顆粒中還夾雜着點點火星。
金越失去理智般,揮手在空中點燃起無數到火焰,連同先前那束照明的光亮一齊,有的落入沙地後逐漸微弱,有的卻越發炙熱,舞動着爆裂的焰苗,似乎下一刻就能在她們之間燃起一堵火牆。
艾爾西本能想擡手擋臉卻意識到雙手不能動彈,也就是眨眼間,她意外注意到阿越身旁牆根處,一團火苗從小到大,正以極其不尋常的速度灼灼舞動。
被束在身後的雙手抵住牆壁,她咬牙挺身,踉跄了幾步,最終用肩膀拼命撞向金越腹部,将她撞翻在地,打斷了未說完的話。
“你一定要相信我,隻有我可……”
根根紅發絲如火焰般耀眼鮮豔,艾爾西再次與沙地來了個結結實實的“擁抱”,那團正在猛烈燃燒的火焰就距離頭頂一步之遙。
她擡頭啐了一口,甩甩滿頭紅發,大口喘息着,“你快看。”
普通的沙土是燒不起來的,除非……
金越顧不上扶艾爾西起來,看到灼灼不肯熄滅的火苗那一瞬間,整個人便愣怔在那兒,好像喪失了一切語言和行動的能力,直到伸手被燙傷,才恍然回過神。
艾爾西憑那條沒有傷的腿扭動,借力翻身坐起來,回頭間正好瞧見金越癱坐在那兒,無措地望着火勢擴大,急得大喊。
“用沙子撲滅,用沙子啊,愣着幹什麼?”
“哦……哦好。”
連同火焰一起被撲滅的,還有她們心中燃燒的希望,因為那根本不是期盼已久的出口,甚至連縫隙中飄過來的一縷可燃氣體也算不上,那隻是一隻手。
正是艾爾西初次醒來時,扳倒她的那隻手,此刻在火苗的焰心奮力跳躍,掙紮了最後兩下後,最終露出了扭曲而絕望的焦黑指節,還有它主人的半邊軀幹。
她失望地歎了口氣,金越卻不行,她忍不了命運一次次的戲弄,給完希望又無情收回是何其殘忍。
從踏上這片該死的倒黴星球起,她預想的新生活、新人生不但沒有開始,反而還越來越糟,她怎麼能甘心就這樣被困住,無力回天。
怎麼能甘心就此悄無聲息地死去。
拳頭落到沙地上,卻像砸在了棉花上一樣,一股血氣湧上心頭,眼前瞬間變得模糊,淚水便不受控制地溢出眼眶。
艾爾西挪動膝蓋跪着湊近,想安慰她,一時卻伸不出手,“阿越……”
“砰”。
随着一聲震天巨響,瞬間地動山搖,感覺這裡就快要塌了似的,兩人的頭頂和肩膀被撒下無數泥土和小石子,背後湧來的氣浪差點将兩人推到在地,緩過來後,應聲朝後望去,牆上竟然憑空出現了一個大窟窿。
煙塵散盡,兩人一眼就看到了熟悉的黑影,一名鐵影士兵有氣無力地仰躺在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