桑泠無從得知。
隻知道她心懷大義,是英雄,是皎月,是整個仙界的白月光。
一直以來桑泠是用旁觀者的視角剖析原身的過往,她與她相隔了兩個世界,認知着完全不同的時代觀念,她們是完全不同的兩個人,一方死去,一方本該死去。
桑泠隻是普通世界裡的愛豆,那個時代文娛發達,她在電視上見過凄美悲涼的愛情,也見過熱血無畏的大義,見過比相珩仙尊三人更無情無義的反派。
所以,她太旁觀了,相珩仙尊以及華赢平嘉如何做,她都淡然。
以至于原身在她體内哀恸時,又該是怎樣的孤單。
如果她知道,至少,她不算孤單,至少她的痛楚有處可說。
可原身,連哭聲都不為人知。
右閣的東西桑泠沒有帶走,隻拿了幾件原身的。
這滿屋子的回憶,終将在未來化作利劍,刺往有愧之人 。
她砍了棵樹,她木工不行,一整顆大樹最後隻剩一塊木闆,木闆還帶着生命的潮氣,微聞是股蓬勃新鮮的味道,用來做墓碑最好了。
桑泠于上寫道:‘桑泠之墓——摯友桑泠所刻’
她與原身同名同姓,或許因此才有了緣分,這墓志銘雖然古怪,但她想原身會喜歡吧。
隻是她字不好看,遠比不上原身,但好在寫的認真還算工整。
墓碑立在了宗門仙墓,隻有為宗門做過巨大貢獻的人死後才能埋葬在那。
巧的是,原身在那已經有個衣冠冢了,是當年跌落鬼淵宗門所立,蓋的極為豪華雄邁,可桑泠覺得原身或許還是會喜歡自己立的。
所以她認真刨了個小坑,将原身埋葬于此。
桑泠覺得她和原身都有個特質,那就是堅強,原身能十年如一日的刻苦修煉,她能忍着混沌厄獸的傷一聲不吭。
可最後一捧土落下,桑泠還是沒法堅強,她握着土背身拭淚。
她在想,對于原身而言,鬼淵那次死亡更疼,還是今日?
可哪一次,原身都和普通人一樣想活着。
風吹過,好像有話要說。
許久後桑泠起身,她拍了拍身上的塵土,褐色的土灰撲簌簌落下。
她擡頭望去,蒼梧仙府上空升起了上百艘靈舟,那是此次前來參加仙宗議會的衆仙門的靈舟。
想必如今的相珩仙尊,也沒什麼心情開這個仙宗議會了。
——
衆仙宗離去,殿外跪着的外門弟子内門弟子被各長老安撫下來,弟子們不再求情閉上了嘴巴,隻是眼神裡情緒不斷。
蒼吳仙府終于歸于一種詭異的寂靜。
無藥仙尊拂袖走了,榻上的連婉他一眼沒看。
相珩仙尊此刻也無顔再請他留下,隻能轉請萬藥宗太上長老。
蒼吳仙府掌門親自懇請,已經不是個人意願可以決定的事了,萬藥宗太上長老即使為桑泠惋惜,也隻能接過這個請求。
連婉傷的确實重,如若沒有腕上的太初生死镯此刻就是具屍體。
就算有了太初生死镯,連婉此刻也是昏了又醒,醒了又昏,萬藥宗太上長老為她醫治到了月上,才勉強讓她保持長久的清醒。
又喂了連婉一粒丹藥,萬藥宗太上長老長出口氣道:“傷勢已經痊愈些許,先讓她靜養一日,老夫明天再來。”
相珩仙尊連忙道謝,“有勞了。”
他看着榻上精神稍好的連婉,一顆心終于回歸落地。
今日發生了太多,他将死去一個弟子,但至少,連婉可以活下來。
華赢平嘉此刻似乎沒有精神,一言不發照顧着連婉。
連婉虛虛擡起手腕,看了眼太初生死镯,她勾了抹笑而後掩住。
她開口:“師姐怎麼辦啊……”
語氣回蕩,生出一種毫不關心的感歎,華赢皺眉看了眼連婉,見她仍是哀傷模樣又低下頭。
平嘉未曾發覺,他隻是緊緊握住連婉另一隻手,怎麼也不放開,好似這樣他抓住的就是桑泠連婉兩人。
連婉垂下手腕歪了下頭,看向相珩仙尊嬌嬌道:“師尊,我想回洞府。”
是熟悉的撒嬌味道,相珩仙尊看着她有了生氣哪能不答應,立刻着人直接擡着床榻回了連婉洞府。
到了洞府外,連婉堅持要下床走進洞府,相珩仙尊無法,隻能讓華赢平嘉扶着她進去。
連婉房内有許多好看的小物件,桌上還擺着個粉玉香爐正冉冉冒着白煙,這香爐裡不知放的什麼香,好聞極了。
連婉深深吸了口氣,滿足道:“終于回來了。”
華赢心頭一緊,立刻想起今日連婉差點死去的事實,又想起桑泠重傷回宗時的情景,虛實相接間他已經扶着連婉在桌前坐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