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宗門許可,從此你桑泠不再是相珩仙尊弟子,不再是蒼吳仙府大師姐,隻是你自己,隻需做好你自己。”
桑泠朝着無藥仙尊露出一抹笑容。
蒼吳仙府很好,可她與原身,在此處是活不下去的。
其餘仙宗此刻寂靜無言,有他宗弟子看着桑泠泣聲不斷。
有個與相珩仙尊相熟的宗主憤怒一揮衣袖,道:“老夫與相珩仙尊今日斷交,望大家見證!”
而後他走到桑泠面前,柔聲道:“桑泠仙子,但凡有用到我宗的地方,盡管開口。”
問體宗宗主鐵血男兒此刻也哭的不能自己,滿臉怒意道,“從此以後,你們蒼吳仙府的舉辦的任何活動都不要叫老子來!老子心疼桑泠仙子。”
陀羅寺方丈歎了口氣,隻道:“緣起緣散,緣起緣散。”
小鶴門的檀厭倒是不同尋常,他走到桑泠面前,蒼白的手一勾桑泠臉上殘留的淚痕,歎道:“哭的我都心疼了。”
而後搖了搖折扇,“希望你,活着見到我。”
平嘉憤怒瞪他,喊道:“登徒子,離我師姐遠點!”
檀厭笑了笑,輕蔑看他一眼,一個閃身便消失在殿中。
桑泠糾正平嘉,“我已不是你師姐。”
平嘉焦躁不已,執拗喊道:“師姐。”
桑泠無意理他,擡腳往殿外走去,走至殿門口,她突然回身看向了連婉。
連婉唇角挂着一抹笑意,見桑泠轉身,沒有遮掩,反而笑的更開了,她雙唇輕啟辨唇形可知,她在喚:“師姐走好。”
她眼神極亮,似乎想在桑泠看上看到憤恨、挫敗以及無力。
可桑泠什麼表情都沒有,她擡腳出了殿門。
走到殿門外才看見,殿外跪了密密麻麻一層外門弟子。
為首的是白烏,此刻的他沒了怯懦模樣,他身旁的是淼淼和張凡,此刻哭的連跪都跪不穩。
白烏朝桑泠身後重重跪了下去,聲音堅定有力,他道:“請掌門救大師姐一命!”
他身後數千外門弟子齊齊跪喝:“請掌門救大師姐一命!”
聲音層層疊疊,傳至極深。
白烏額間磕出血迹,他不在意又是重重一磕,“請掌門救大師姐一命!”
身後外門弟子疊聲相和。
幾日前大師姐才為他們這次無人在乎的外門弟子,争取了修習機會,他們都還未來得及和大師姐說聲感謝。
他們外門弟子确實微小,可他們有數千之數,總能發出被聽見的聲音。
白烏再度磕了下去,他已滿頭鮮血,仍執拗重複喊着。
另一旁,陳笙也來了,身後帶着一批内門弟子,他們望向同外門弟子一起望向殿内,而後跪喝:“請掌門救大師姐一命!”
連婉此刻沒了笑容,隻有幾日,蒼吳仙府上上下下所以弟子竟然都傾向了桑泠,她經營了數年的人設,給了他們那麼多好處關心,如今竟然選了桑泠。
她臉色鐵青,攀附着相珩仙尊說道:“太吵了師尊,關門吧。”
但赢者是她。
殿門轟然關上,隔絕了殿外所有乞求。
裡面的人像是逃避一般,連桑泠離開的背影也不敢看。
桑泠一步步往外走,春日蒼吳仙府還是一派生機勃勃,這是個活着的季節。
她必須活下去,帶着原身那份一起活下去!
——
桑泠沒有離宗而是轉身去了洞府,回宗幾日除了養傷便是修煉,她還未曾好好看過原身的洞府。
一個院落有三閣,中間那閣最為樸素,除了修煉相關的東西再無其他,左閣有兩個房間,原先一直空着,如今淼淼張凡住了進去。
右閣是最小的,桑泠從未進去過,她打開房門,并未聞到那種許久未住人的潮濕氣味,反而是清新芬芳的。
往裡走,右閣确實很小隻一打眼就能完全看清楚,原身所有印記也都在此。
原身剛入門時,自幼失孤的她得了相珩仙尊這樣的師父,無論如何都是喜愛的,小小的身闆跟在師尊身後就像在看寶物。
那些年裡相珩仙尊随手給她的東西都被她放進了右閣,小至一截樹枝、一方手帕都被她放進這裡。
華赢總是嚴肅,明明也還年幼可總是沒個笑臉,他親自教習她,隻有她修為精進時才露出笑來,她想,明明大師兄笑起來很好看。
而後她拼命修煉,總是想要再多看看他笑。
右閣窗下那幾柄殘敗的石劍,便是當年大師兄丢給她訓練所用,她十分愛用,從築基到金丹,直到殘破不堪無法使用才放進右閣。
平嘉送給她的東西最多了,大大小小占了半個右閣,身為半妖他暴戾易怒自卑敏感,開心時黏着她嬉戲賣乖,低落時總是暴躁質問她是否真的喜歡自己,原身花了很多年将他養成如此這般少年氣。
一屋子的東西,沒有幾樣是原身的。
越是珍重,越是哀恸到無法言語。
相珩仙尊、華赢、平嘉在中閣維護他們的小師妹時,原身想着一牆之隔的這裡,會想些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