冥界流傳着一個故事,傳說天上溫柔的月神,曾愛慕一名冥界的孤魂,求而不得,于是每月都在奈何橋邊等他。
許多年,那孤魂一直在遠處遙遙地望着她。
她在時望,不在時也望。
但是始終沒有上前。
許多年後的某個月,月神遲遲沒有出現。
那孤魂跌跌撞撞地遊蕩到橋上,怅然若失地望着自己每次躲藏的方向。
他想,她知不知道自己一直在看她?
或許是不知道的。
所以她不來了。
"長熠......"
身後突然傳來熟悉又陌生的聲音。
孤魂一驚,掩面想逃,被攔住了去路。
“三百年了,你還不想見我嗎?”
孤魂捂着臉搖搖頭,又點點頭,然後向後縮去。
月神向前一步,抓住他的袖子:“那我們當初算什麼?”
孤魂沉默了一會兒,用沙啞的聲音說:“月神大人,早些回去吧。”
月神一雙泛着水光的眸子緊緊地盯着他:“我可以回去,但我還會再來。你沒有其他地方可去,我們總會見面。”
空洞的冥府中,一聲複雜的歎息溢出。
“長熠,不要躲我好嗎?”
月神牽住他的手,既然将瘦弱、微弱的魂魄攏在身前,用自己身上的光和溫暖包裹着他。
懷中發出沉悶的哽咽。
“為什麼是神?
“為什麼要招惹我?
“為什麼還來找我?
“為什麼還不放過我?”
...
那一日,月神的光芒灑在冥界,将溫柔的光輝播撒在了許多孤魂的心中,照亮了他們來世的路。
而後月神多次與孤魂在冥界私會。
“長熠,我一定會想辦法帶你離開這裡。”月神攥着孤魂冰冷的手,眼神堅定地說。
孤魂發出微弱的聲音:“容疏,能再見到你已經很好,我不再奢求什麼。”
月神微怔,凝視着懷中的人,似乎陷入了深深的思索。
天庭之上,小道仙聞漸漸流傳開來。
月神平日獨居月神殿,顯少與人交際,偶爾出門時,竟然聽到有散仙在道旁嚼舌根。
“月神看上去溫和,對人卻很冷淡啊。”
“冷淡什麼,她都跑去冥府找男人了。看着清高,其實比誰都寂寞難耐呢。”
“冥府?難不成冥府的男人......更厲害?”
“誰知道。你可以問問她,和天庭的男人比,誰更厲害啊哈哈哈哈。”
月神不理會旁的人口中的閑言碎語,匆匆走過,未停下腳步。風拂動她的須發,随風飄來一道戲谑的聲音:“她那冥府的男人什麼樣子?不如我們也去找他玩玩兒?”
那是月神第一次違反天庭戒律,饒是散仙在天庭是三無人員,也不可能随意誅殺。
但她真的怕了。
她怕那血淋淋的一幕會再次上演。
她在天後殿跪了十四個日夜,乞求天後不要牽連長熠。
她可以永不見長熠。
天後念及天上不能無月,允許月神去和長熠道别。
潭中的池水變得混沌,昏暗的冥界,孤零零的遊魂站在奈何橋上。
幾名無名小鬼在橋邊嬉笑:“天庭不會放過你的。月神也保不了你。”
“你就是喪門星,倒黴鬼,誰沾了你都不會有好下場。”
月神的光芒照耀下來,小鬼慌慌張張地跑開。
長熠站在橋上,月神站在橋下。
她擡眼看向橋上模糊的身影,眼中是千回百轉。
他垂眸望向橋下混沌的倒影,眼中是一片荒涼。
良久,長熠平淡地開口問道:“你又要走了?”
“長熠......"
冷冷的聲音傳來:“你不是說,要帶我離開這裡?”
“騙子。”
孤魂帶着咬牙切齒地說:“我竟然相信了你。”顫抖的聲音中帶着一絲哭腔。
“長熠......”
她想讓他再等等,但是她說不出口,因為她也不知道要等多久。
“你走吧。”
長熠背過身去。
容疏從身後緊緊摟住他,将頭埋在他的肩上。
“對不起。”
長熠恍惚了一瞬,身後已經空無一人。
月神回到了高挂天空的月神殿,成為了所有人的月亮,唯獨不是他的。
孤魂遙望天上的一輪月牙,喃喃道:“容疏,我累了。我真的太累了。”
他是那麼高傲的人,怎麼能忍受一而再再而三的屈辱?
都是因為念及她。
她的笑、她的怒、她的悲傷、她的癡狂......
前塵往事如煙,他疲憊極了,隻想睡一覺。
夢裡有她也好,無她也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