隔天夜裡。
“這樣真的可以嗎?白姑娘不會出事吧?”
原本豐瑩住的屋子裡沒有點燈,黑暗中湧動着幾個人影。
一人靠在牆邊,安靜地聽着隔壁的動靜,沒有回答。
他沒有發聲,其餘人也不敢貿然回答,隻是安安靜靜地等待着。
白瑤與豐瑩的身型相似,剛好能夠穿上這次為月神定制的華服。今日她随侍從走了一遍慶典的流程,與韶君對了台本。不知是否是昨晚的事情吓到了韶君,他的神情有些恍惚,對着白瑤怎麼也無法入戲。
白瑤齊整地穿着華服躺在床上,輕輕合着眼佯裝睡着的樣子,神志保持警覺留意着周遭的聲響。
靈體為何幹擾豐瑩?
它晚上還會出現嗎?
窗外的樹葉随風而動,發出輕微的沙沙聲,借着清冷月色映在牆上的影子變幻莫測。
白瑤平卧在床上聚精會神地等着,不知過了多久,什麼也沒等來。她不敢動,身上包裹的衣服成為了一種累贅,壓得她有些透不過氣。
要是靈體今晚沒有出現怎麼辦?難道明天還要她再等一夜?
正當她胡亂思索着,不知為何身上一輕,仿佛被人溫柔地抱了起來。
她好像離開了原來的位置,向不知哪個方向移動。她分辨不出,想要睜開眼睛,眼皮卻沉得怎麼也擡不起來。她慌亂掙紮起來,然後猛地跌入了水中。
溫熱的水波忽而漫了上來,白瑤費了九牛二虎之力睜開眼睛,發現自己陷入了一口奇異的金色潭水中。金色的光輝包裹着她,奇怪的是,她并不覺得害怕,反而覺得自己是被保護的。
這裡是哪裡?
正當她糾結的時候,她腳底的潭水突然泛起漣漪,圈圈漣漪越來越大,彙聚成了一股漩渦。金色開始向那股漩渦褪去,漸漸地,她的四周暗了下來。
漩渦吞沒了所有的光輝後,逐漸平息,水面像光滑的綢緞,忽而金光一閃,出現了幾個畫面。
學堂中,兩個少年模樣的人正為一篇文章争論不休,周圍的學生聚在一起起哄,兩人都拿出了渾身本領誓要争個高下。正在僵持着,那名女子忽然莞爾一笑,眼中流光四溢,叫對面那位少年面露遲疑。
“長熠,你雖然不在學堂上學,但懂的卻不比我們少。你是從哪兒學來的?”女子輕聲笑着,看向對面少年的目光中流露出不加掩飾的欣賞。
“是我爹教的。”長熠雖然從未踏入學堂,但是毫不畏懼與學生談詩論道,舉手投足大方得體,看的出來被教育的很好。
女子思索了一會兒,笑道:“你天資聰穎,不上學委實可惜,我會請求和夫子讓你一起來上學的。”
長熠眼睛一亮,看她的眸子又多了幾分複雜的神色:“真的可以嗎?”
女子白淨的臉頰上泛着瑩瑩微光,好似天上皎潔的月亮。她點點頭:“當然可以。”
潭水一晃,畫面轉到了幾年後。
兩人在月下對飲,少年氣漸漸褪去,兩人的眉眼神态顯得成熟了不少。長熠舉杯沉吟幾句,一飲而盡,渴望得到對方的回應,卻陷入了良久的沉默。
“容疏,我聽說你要回去繼承家業了。”長熠擡頭,清醒的眼神中帶着脆弱的感情,小心翼翼地問。
容疏放下手中的杯子,垂眸道:“家裡催了我數次,叫我趕緊回去。我本想告訴你,但話到嘴邊又說不出口。”
長熠嘴唇微微顫抖,他輕笑了一下,深深吸了一口氣,故作淡定:“不就是回家,有什麼不能同我說的。難道你不曾将我當作朋友?”
長熠等不來容疏的回答,憤憤地看了她一眼:“是我高估自己了。就算我入了學堂,同你們還是不一樣。”
長熠重重地放下酒杯,起身欲走,手被人拉住。身上一重,容疏從後面将他緊緊抱住。
長熠身形一晃,地上兩道影子融為一體。
“你這是做什麼?”長熠閉上眼睛,攥緊了拳頭,忍着心中翻湧的情愫。
“我......”容疏歎了口氣:“我還能見到你嗎?”
長熠忍不住轉身摟住她。
“你願意等我嗎?”容疏問。
長熠說:“不願。”
容疏心中一痛,呼氣亂了幾分,眉頭緊鎖起來,将懷中的人摟得更緊。
“真的?”
長熠歎了口氣,松開手,說:“你走吧。”
容疏拉了拉他的袖子,望着他的側臉哽咽道:“長熠,你還記得我們剛認識的時候嗎?那個時候我們都還小,意氣風發,什麼也不放在眼裡。你那時雖然不在學堂,但氣質出衆,有遠見博識,不亞于其他學生,像是哪位大家公子。我一眼就被你吸引了,讓你進學堂是因為我有私心,我想多見見你。”
長熠帶着幾分嘲諷,打斷道:“可惜我并不是大家公子。”
容疏擡眼望向他的眼睛:“大家公子也不像你這般不講理。”
長熠微愠:“這是你的心裡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