憤怒與哀傷席卷了每個人的感官,人們對倒地不起的猛獸怒目而視,卻不敢靠近。
“神仙......”
“神仙保佑......”
“多虧了神仙。”
村名看着倒地的猛獸,焦急地問:
“這可怎麼辦?”
“怎麼把它弄走?”
白衣留下一句“天亮之後,自會有人收拾”,像夜空中一顆流星匆匆飛向了慕小閑所在的地方。
慕小閑站在廢墟堆上,遙遙望着白色的身影向她飄來,背後是狒狒倒下的身軀,她連呼吸都在顫抖。
白衣衣袍沾上了些細碎的灰塵,讓他看上去多了幾分凡塵氣息。見他沒有受傷,她微微松了一口氣,憂慮的目光轉移到了狒狒身上,問: “它怎麼樣了?”
白衣輕聲說:“别擔心。隻是讓它睡着了。”
慕小閑懸着的心落下,垂眸輕輕點了下頭:“天亮過後,會有偶然路過的神官将它帶走。狒狒就這麼......不明不白地被關進了北溟海極。”
白衣如霧般的眸子靜靜看着她,明明隔着面具看不清他的神情,但她卻心中為之一動,仿佛感受到了目光的溫度。
“三百年後,你會将它從北溟海極帶出來。”慕小閑喃喃。
也許這就是一種因果循環吧。
村民聚集在山腳下,田裡烏泱泱癱坐着許多精疲力竭的人。
元叙安撫完褚甯、褚也,帶着藥箱查看村民們的傷勢,用自己平時制作的藥草為傷者治療。
大多數村民在逃難時都有磕磕碰碰,也有被坍塌的建築砸得傷經斷骨。人們繞着狒狒走回村子,在廢墟中尋找生還者,但結果并不理想。十幾具屍身排在村外的小道,無法辨認拼湊的斷肢堆成了一座小山。刺鼻的氣味在田間彌漫,很快一把大火,什麼都沒有了。
昏暗天際漸漸如褪色的染布一樣泛白,陽光一如往日慷慨地潑灑在這片土地上,掩蓋在黑暗中的蕭條與悲寂,終于殘忍地暴露在了青天白日下。
花神山再也沒有花神。
山裡的鳥叫宛如一支哀樂,穿過高高的雲層,随風消散。
慕小閑與白衣站在晨光下,身體越來越輕薄。
真正的神官随着陽光降臨在花神村,宣讀元嵘與狒狒犯下的罪行,就像慕小閑知道的一樣,元嵘的魂魄被永遠封禁在這個時空中,而狒狒則被帶走。
“居然是元嵘?”村裡的男丁悲憤欲絕:“我還以為他是個好人!”
“知人知面不知心!當初元家老大說不定就是他害的!”
“他倒是一死了之了!我家大郎死的好慘啊嗚嗚......”
“爹娘啊——”
“他夫人呢!他夫人不可能不知道!”
“對!去抓他夫人!讓她償命!”
村民沒多久就在村子一處廢墟旁找到了芸兒,芸兒頭發亂七八糟,手上臉上糊着塵土,瞪着眼睛看了一圈圍過來的人,突然咧嘴嘻嘻一笑:“你們是來找我玩兒的嗎?”
她背過身從廢墟中扒拉出一隻破碎的镯子,使勁套在了手腕上,碎裂的石頭刮破了她白嫩的皮膚,她渾然不覺,舉起來炫耀般說:“這是阿嵘哥哥送給我的!他說他要娶我回家!”
村民面面相觑,不知對這個瘋女人如何下手,繼而又去找元家剩下的唯一血脈。
元叙雖然年少就離開了元宅,但村民顧不得那麼多,一定要找人洩憤。元叙正在幫受傷的老人上藥,隻覺得頭頂的光線一暗,被人團團圍住。
元叙被拎起衣領,“看你們元家幹的好事!”
元叙被推搡,摔在地上。人群厭惡地看着他,唾棄道:“你說話啊!啞巴了?”
褚甯憂慮地守在褚父母身邊,褚父渾身是傷,剛包紮好了傷口,褚夫人還昏迷不醒。她遠遠地望着元叙,想要上前,卻被褚也拉住:“元家害的我們還不夠慘嗎?”
褚甯凝眉望了望元叙,又看向褚也:“關元叙什麼事?如果不是他,我們一個都逃不出來。”
褚也一怔,賭氣閉上嘴。
褚父閉着眼睛躺在地上,發出微弱的呼吸聲。褚也俯身蹲下,側耳貼在褚父臉旁,聽到褚父顫抖的聲音:“去......去幫元叙......”
他的聲音微弱得如同吐息,但字字分明地灌入褚也的耳中。他心中一顫,凝視了父親良久,擡頭望向遠處挨了幾拳倒地掙紮的元叙,緩緩站起身。
元叙臉腫了半邊,擠着眼睛滑稽地從地上爬起來,但此時誰也笑不出來。眼看幾人又要揮拳而上,旁邊的老人急得嚷嚷。
褚也突然閃身擋在元叙面前,握住了招呼來的拳頭,眼神惡狠狠罵道:“想發洩我陪你們,做什麼欺負無辜的人?”
“他哪裡無辜?那個怪物就是他招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