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小閑不敢相信短短幾分鐘她就從“開心地蹭吃蹭喝”來到“兇手就是你”的指認現場,而且她還是那個被指認的。
華堯不是号稱攻無不勝戰無不克的上神嗎?怎麼這麼容易就倒下了?
天帝緊鎖着眉低頭深思,一雙深沉的眼睛看似不經意實則牢牢鎖定在慕小閑的身上。他沉重的氣場像是重重枷鎖,将殿内的氣氛一點一點拽下深淵。
周遭議論的聲音如夏日蟬鳴嗡嗡不絕,終于有個清晰的聲音從衆神官中傳出:“枯血草不是生長在青丘境内嗎?”
慕小閑聞聲看向守在華堯身側的白瑤,難怪她一看便知。
白瑤站起身,向天帝作揖:“禀天帝,枯血草确實是青丘境内産物。但這毒物野生野長,隻要有心,任何仙人都有可能找到。”
天帝點點頭:“我聽說過。但華堯上神為何會突然中這種毒?他這段時間去過青丘嗎?”
慕小閑眼神出現了瞬間慌亂,她知道華堯為了找她曾經去過青丘。但在這種場合下,她應該如何回答?
時間點太微妙了。
華堯無事不會前往青丘。如果他承認去過,就會讓人自然而然地聯想到近日鳳钰破除封印的事。畢竟能夠破解符鳴上神封印的人,很有可能也是一位上神。
這樣一來,華堯、鳳钰和她可能都會被推上風口浪尖,誰也不知道接下來會發生什麼。如果華堯沒去過,剛才離華堯最近的自己就是最有可能下毒的嫌疑人,因為她來曆不明,這些天又和華堯來往甚密。
慕小閑心如擂鼓,但面上故作鎮定道:“我不知道。”她在各位神官眼中隻是一位仙侍,華堯上神的行蹤,也未必會讓她知道。
白瑤并不深究于她,清俊的面容上寫滿了焦急和心疼:“天帝,枯血草毒性蔓延極快。剛才華堯昏迷前隻是封住了幾個大穴,不是長久之計。可否讓我先回青丘取藥?還請天帝先派神官照看一下華堯。”
天帝:“可。”
白瑤立刻甩袖從殿内飛了出去。後排的神官隔得太遠不明所以,隻感覺頭頂突然刮了一道強勁的風,帶走了一些本來就稀疏的毛發。
一旁的符鳴上神上前幾步,欲言又止:“天帝,她……”
天帝擺擺手:“先讓她去。”
此時,一個老頭背着藥箱顫巍巍地從神官之中擠出來,瞅了瞅華堯倒地不起的身子,掐着他下巴迫使他張口,低頭向他口中塞進去一粒藥丸。再擡起他的眼皮看看,倒吸一口寒氣,最後搭上了華堯的手腕,蹙眉診脈。
天帝:“太上老君有何高見?”
太上老君捋了捋胡子,皺着眉說:“這枯血草雖是天界數一數二的毒物,但以華堯上神的修為本不應該嚴重到失去意識。不過華堯上神現在體内陰陽失衡,有一股陰柔的魔氣與他自身陽剛之氣相沖,讓他經脈不暢啊。”
殿内又是一片嘩然。華堯上神怎麼會沾染魔氣?
衆神的目光兜兜轉轉又落回了慕小閑的身上。
華堯上神一直獨居,平時一副生人勿進的樣子,關系親近的人少之又少。這段時間一直待在他身邊的這位尤其可疑?
這個散仙說是從凡間飛升上來的,誰知道會不會是魔域派來的細作?這裡面的水有多深就不言而喻了。
衆神神色迥異,眼珠子四處亂瞟,心裡打着不同的小算盤。
慕小閑哪裡知道他們的心思,隻覺得一波未平一波又起,這連環套可真是沒給她留任何餘地。魔氣又是什麼?這個華堯沒有教啊!
天帝凝眉向她看來,目光沒有帶着先入為主的異色,反而透出一絲平和睿智,但慕小閑渾身上下就像被看了個透徹一樣。一股寒氣從她的腳底凝聚,然後蔓延上來,從尾椎一路漫過頭頂。
“诶,你身上好像有魔氣......嗯,不對。有青丘的妖氣......诶?還有天庭的仙氣、凡間的人氣,你身上的氣味太雜了怎麼什麼都有?奇怪奇怪!你這個小娃娃到底是從哪裡來的?”太上老君疑惑地圍着慕小閑團團轉,無疑給她的來曆又多添了幾分奇幻色彩。
“魔氣?”幾步開外的符鳴上神突然出聲,眼神忽然變得犀利。
天帝餘光瞥了他一眼,對慕小閑問道:“為什麼你身上會有魔氣和妖氣?”
慕小閑決定死不承認:“我真的不知道。華堯上神獨來獨往,行蹤無需跟我報備。我剛升天不久,也不知道你們所說的魔氣、妖氣究竟是什麼。”
“司命星君呢?”天帝望向衆神。
衆神中擠出一個梳着白玉冠的少年向天帝作揖:“臣在。”
“你可有好好查查她的來曆?”
司命星君俨然一副十七八歲的少年模樣,臉上稚氣未退,臉蛋還有一點兒嬰兒肥。他頭戴蓮花玉冠,兩鬓各留有一股穿金珠的須發,身着青茶色的長袍,上面綴着墨綠色如意紋樣飾。這一身整肅服飾,襯得他氣質頗為老成,而他此時嚴正的神态也與長相有些違和。
司命星君沉穩答道:“此女突然飛升乃天降異數,但她飛升之日臣已查過命簿,她自魂魄誕生幾百年來确實是凡人無誤。”
慕小閑默默松了口氣。司命星君曾讓長庚星君過來救她,應該不會故意為難她。
“這可就怪了。”太上老君皺着眉頭喃喃,眼珠子都快粘在慕小閑身上了。“嗯,到底誰有本事給華堯上神下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