衛韫書卻仿佛聽不到金绮月說話,她流着血淚,目光死死盯住金绮月手裡那封信。
衛韫書向金绮月祈求:“那封信……你讓我仔細看看……”
金绮月像看奇葩一樣看衛韫書,最終她松開了衛韫書的脖子,把周如森留給家中妻子的信交給衛韫書。
衛韫書展開信件一個字一個字仔仔細細地看,信中周如森并未提及衛韫書,也沒有細說自己離開的緣由,隻告訴妻子自己去大漠辦件事,辦完就回來,除了這些,周如森還告知妻子,壓在周府上面的兇宅,那裡面的鬼已經全部走了,妻子和周府其他人可以上地面去購置一些生活用品,但不确定那些鬼會不會卷土重來,周如森囑咐妻子,為了安全起見,還是繼續住在地底為好。
兇宅裡的鬼都是衛韫書的鬼奴,那天跟周如森和好後,衛韫書就把鬼奴全都收走了。
周如森在信裡說自己可能很快回來,也可能很晚,他讓妻子不要放棄等他。
衛韫書絕望地閉上了眼,心想周如森這是在給自己留退路呢。
衛韫書明白了,周如森是一個首鼠兩端、拖泥帶水的男人,他永遠做不了決定,一方面跟自己情絲未斷,繼續糾纏;另一方面依然對自己鬼的身份百般忌憚,他怯懦,他沒有那個勇氣下定決心跟一隻鬼走,所以他留了條後路,寫信讓家裡的妻子等他。
原來如此。
怯懦的男人,怯懦了一次,就一定會怯懦第二次。
選擇了怯懦男人的女人,選擇了一次,就還會再選擇第二次。
周如森第一次知道衛韫書是鬼的時候就懦弱地躲了起來,這次再見到衛韫書,他又哪來的勇氣斷絕一切義無反顧跟一隻鬼走?他不敢的。
要麼是因為周如森對衛韫書還有藕斷絲連的感情;要麼就是有利可圖,他有求于衛韫書。當然,這兩個“要麼”也可以同時存在。
衛韫書自嘲地笑了起來,撕碎信件,她的眼淚混着血大顆大顆地滴落下來,落到沙子上。
此時,正午時間到。
今天是大暑,一年中天氣最熱、太陽最烈的時候,現在是正午,此地還是沙漠,所以這裡跟個巨大的火爐似的。烈日當空,沙子燙得能燒火,衛韫書的眼淚剛滴到沙子上就馬上蒸發,地上冒出白汽。
眼淚蒸發出現的白汽越來越多,這些白汽竟然在沙漠上彙聚成了一朵朵白色的蓮花。
這才是真正的荒漠蓮。
這些荒漠蓮輕飄飄地飛走了,它們很輕,跟蒲公英一樣飛得很遠,有兩朵一直飛到了綠洲,落到了周如森的藥爐裡。
周如森看到了,眼神一動。
長生不老藥,要成了!
金绮月謊話連篇,撒謊從來不眨眼,她跟時魏說荒漠蓮是大鬼在沙漠中消亡時開出的一朵朵黑色的蓮花,根本就是鬼話,荒漠蓮不是黑色的,而是白色,而且不需要大鬼消亡;荒漠蓮是大暑當天,正午時分,全年最熱的時候,大鬼在沙漠中流出眼淚産生的白蓮花。
周如森不是要衛韫書死,他隻是要衛韫書流淚,流淚不是什麼難事,衛韫書答應了下來,那時周如森還跟衛韫書打情罵俏:“這可怎麼辦,看到你哭,我的心都要疼死了。”衛韫書笑他肉麻,周如森又說:“就哭這一次,以後我再也不會讓你哭了。”
金绮月騙時魏的不止這個。金绮月騙時魏說周如森可能要哄衛韫書自毀,說什麼大鬼有自毀的能力,放屁,鬼不能自毀,鬼的誕生就是要受執念折麽的,都自我了斷了那執念還折磨誰去?鬼要麼被捉鬼師殺死,要麼被更強大的鬼吃掉,要麼就一直飄着,一邊飄一邊受折麽。
衛韫書不想再受折磨了,她絕望地擡起頭,對眼前這位宿敵露出乞求的眼神。衛韫書對金绮月說:“你殺了我吧。”
金绮月充滿惡意地一笑,一字一句道:“我說過要折磨你,哪能讓你這麼痛快?”
“你還想怎麼樣?”
金绮月往東邊望去,看向漠歌的方向。
金绮月道:“我知道沙漠裡這片綠洲是你變出來的,因為有了這片綠洲,在沙漠中迷路的人都撿回了一條命。久而久之,挨着沙漠的城市——漠歌,就漸漸流傳起了一個傳說,人們說沙漠裡有仙女,仙女住在綠洲裡,為迷路的旅人指明方向。他們甚至為你建起了仙女像,把你住的綠洲叫成‘仙女綠洲’。”
金绮月冷笑,嘲諷地看向衛韫書,“你真是心善到讓我惡心。壓在周府上的那座兇宅,你雖然在裡面設了鬼奴,但每次那些鬼奴要吃人的時候,你就會安排另一個鬼奴假裝成過路人把人救走。你有毛病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