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句話說得恰到好處,其他吃瓜群衆從旁附和,讓女人現在打電話的呼聲越來越多。事态發展到這一步女人的确沒想到,昨晚不過聽女兒說了幾句便斷定對方是渣男,兩人具體發生了什麼還未來得及細問,隻想着過來替女兒出氣。
阮妤看她猶豫不決的神色,心中有了答案,這場鬧劇總歸與她無關,至于鄧啟她本就無意,拎包輕聲說明:“我還有工作上的事需要處理,鄧先生是成年人想必也清楚該怎麼處理。”
鄧啟看她拒人之外的冷漠,下意識輕喚:“小妤……”
沈确低垂的眼眸蓦地擡起落在男人身上。
鄧啟推開溫迎急匆匆攔住阮妤,更甚至上手拉住她解釋:“這件事是誤會,我不是始亂終棄的人,你别信一面之詞。”
阮妤看了眼臂彎多出來的陌生手背,微微轉動手腕從鄧啟掌心掙脫,眉眼間的疏離愈發明顯,不過還算好脾氣地給予回應:“我覺得你先把事情解決再談其他事更合适。”
公衆場合阮妤不想讓對方下不來台,更何況其中細節确實不清楚,無法坐實鄧啟是渣男,沒必要回複的句句帶刺讓鄧啟誤以為自己對他格外重視,在意這件事。
溫迎沒錯過小舅舅眼眸中一掠而過的失望,出于一家人的關心,她打定主意準備追出去和那位相親姐姐解釋清楚。
“别去了。”沈确雙手抄兜似一堵無法跨越的城牆立在溫迎面前擋住去路,“以目前情況來看,你小舅舅這兒更需要你。”
“我小舅舅很喜歡她,她要是誤會了不就……”
“你小舅舅是渣男更沒戲。”
溫迎愣了兩秒,從他這句話裡品出一絲不對勁,護犢子的口吻質問:“你懷疑我小舅舅是渣男?”
“從目前來看,”沈确掃了眼她身後的男人,輕描淡寫地道出事實,“有嫌疑。”
祝淮安他們是清楚沈确性子的人,行事為人從不會顧忌太多,面對同性或是異性皆一視同仁,要麼說出錐心般的實話,要麼沉默是金。他若不想說使出十分力也套不出一個音節,他若願意說再怎麼防備也招架不住。
“沈确,你就算說話再直接也請尊重一下,那是我小舅舅!”溫迎喜歡他,但這份喜歡不是讓自己處于下風和被動。
“嗯。”他側身将時序手裡的煙順手抽走,“你也知道是你小舅舅。”
溫迎還未反應過來,他已然低頭把煙含在薄唇上熟練點燃,隻說了這一句徑直離開,擦肩而過的瞬間清冽的雪松木質香混合煙味短暫停留。溫迎去了許多家香水店始終找不到同款,遇過相似卻差了那麼點,時至今日,漸漸明白不是味道有差,而是沈确身上吸引她的“味道”沒有替代品。
“溫迎,他說話一向直接你别往心裡去。”祝淮安不想看見她難過,寬慰的話出自真心卻又莫名心酸。
“他說得對,”溫迎低頭盯着鞋面上勾勒的玫瑰,“本就是我小舅舅和他當然沒關系。”
祝淮安循着她視線望去,才看到今日她特意穿了短粗跟的方頭鞋,鞋面上勾勒一朵暗色玫瑰,纏繞的枝葉已有六七分像,那是沈确手背上的紋身。
咖啡店的熱鬧随店長到來趨于尾聲,不管女人再怎麼有理,鄧啟身為進店消費的顧客,理應得到最基本的保護,店長冷着臉下達最後的逐客令,若再不走會報警處理。女人自知理虧,理了理微亂的頭發,拿回扔在桌上的包重新挎上臂彎,一如來時昂首挺胸,臨走前朱紅指甲懸停半空直指鄧啟,虛點幾下,大有之後和他再算賬的意思。
店内後續阮妤便不知了,出來後趕在手機那頭的人快要挂斷電話的前一秒終于接通。
“是阮妤女士吧?我是市公安局的,方便的話麻煩來警局一趟,有……”
“什麼?”手機那頭的說話聲斷斷續續夾着雜音,阮妤握緊手機低頭與街道上擁擠人群擦肩而過,嘗試找尋信号源更為穩定的地方。
吱——
三輪車緊急停讓的手動刹車聲突兀響起,引來周圍行人注意。駕車的男人非年輕人,五十來歲,皮膚黝黑,脖子上挂着一塊看不清原色的毛巾,雙腳岔開用力撐地,驚魂未定盯着面前兩人。他本是從巷子裡出來,車上是還未來得及卸下的紙盒,準備送往前面廢品回收站賣了,誰承想會有人走路不看路直接沖出來,幸虧他刹車還算靈敏。
突如其來的變故吓得阮妤臉色微白,手臂傳來的力道恰好将她從慌亂中抽離。擡頭,側眸,入目是一張冷硬的側臉,像是察覺到她投來的視線,斜乜她一眼,不加掩飾的冷漠。
沈确松開她,不經意瞥向她再度亮起的手機屏幕,單獨一個字的備注,不用細看也知是誰打來的,“怎麼不接?”
阮妤看了眼來電顯示的名字,阮素雲此刻會打來電話不意外,要麼鄧啟同她說了兩人相親失敗的事,要麼單純打過來詢問進展如何,不過前者可能更大。
電話被利落挂斷,沈确輕蔑啧了一聲,聲線低沉卻極具諷刺,“這年頭願意養兩人的冤大頭不好找。”
莫名其妙的對話開頭,配上他剛才意欲不明的嗤笑,阮妤饒是再笨也聽出來不對勁兒了,粉唇張張合合要說的話從解釋變成了維護自尊心,“的确,就像不要求門當戶對,圖一張臉也能稱一句是真愛。”
她說完這話學着他剛才的樣子輕嗤,落在沈确眼中不過是逞一時口舌之快,不似他渾身戾氣,擺明了是叫人難堪。
“你是說我還是點你自己?”沈确朝三輪車大叔擡了擡手示意可以走了,等車走遠了,鬧哄哄的雜聲漸散,回到未完的話題上,“憑一張臉,這句話到底更适用誰?”
阮妤自诩性格尚可,若非對方太過通常不會斤斤計較沒完,獨獨沈确,從小到大隻有他三言兩語間氣的人想随手抄起東西砸過去洩憤。她深呼吸:“哥,好好保養,畢竟富婆身邊最不缺小鮮肉。”
沈确淡漠的神色隐隐皲裂,唇角不自覺抽動,耷拉眼皮山雨欲來地反問:“我找富婆,你找二婚,誰比誰高貴?”
他倚着牆,重新點燃一支煙,哂笑:“我以為這些年你的眼光也該有長進了。”
她就知道他亦如從前嘴毒惡劣不肯占下風,而她也不想示弱,回擊:“我以為像你這樣心高氣傲的人應該會有出息,沒想到成了富婆的舔狗。”
夾在指尖的煙輕輕掉落在地,他眼眸微眯,被她這句話激怒,言語間是撕破臉後不留情面的嘲諷:“我是沒有出息的舔狗,你就是自甘堕落的犟骨頭,何必分高低貴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