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子烏發濃密像瀑布,男子偏頭都躲不掉,鼻息總是聞到一股淺淡女人香,
炕褥裡都是女人味。
殷稷很煩躁,覺着這天底下,沒有比不會看眼色窺人下菜做事的女子更令人讨厭的。
太久沒有跟這種…不怎麼把帝王威壓當一回事的低微子民打過交道了,殷稷都有點……他蹙眉想了會,都有點不知道該擺怎麼樣的唬人臉色,才能震懾住這種雜草一樣頑強生長的低微子民了。
性子這般頑劣,讓他很是頭痛。
女子的腰肢永遠挺拔俏麗,眉目含着一點彎彎地笑,好像永遠不會臣服懼怕,膽子頗大輕盈靈動,有恃無恐在帝王脖頸子上面作威作福,
殷稷躺回軟枕上,疲倦扶額,胸口堵了團棉花似得難受。
心底其實已經将這個女子賜下死罪,還是無法擁有豁免權的那種死罪,遑論是誰來求情寬恕,都沒用的死罪,
不過也不會有人來替她求情就是了。
雖然這女子,現在非常極度地癡迷愛戀于他,但天底下愛慕帝王的女子何其之多。
殷稷總不能全都纡尊降貴遞眸瞥一眼,然後就色令智昏,在王榻之上混不吝地饕鬄享用一番,那豈不是顯得他很不挑嘴,眼光品味很差很不太行。
殷室王族家的男人,不會這麼不挑嘴,
況且,這女子平時展現對他的情意綿綿,跟殷稷心裡頭想要的那種,女子顫抖着單薄肩頭,神情恐懼、驚悚、卑微匍跪在他腳邊,乞憐高貴的王擡手撫摸她的毛發,從手指縫裡施舍下點點恩寵,輕蔑賜予給她們露澤的那種高高在上姿态,還是差那麼一點…微妙怪異感覺。
沒有在女子面前,有着高高在上的姿态,這讓殷稷很不舒服,
這女子每次趴在他胸膛裡,仰起探出半顆毛茸茸腦袋,西子捧心狀,雙手交疊放置胸脯前方,眼底亢奮激動,噘着嘴撒嬌晃動他的手臂,向他乞求憐愛的時候,
一姿一勢雖然還算軟綿可人,可都太過膚淺流于表面,殷稷銳利敏覺的目光,上上下下掃視打量她,都沒看出這女子哪裡有一絲絲卑微之色。
她怎麼能不卑微懼怕呢,尤其還是一個愛慕垂青他的女子。
這讓殷稷覺着這女子很不乖巧懂事,不會讨他歡心,是女子愛慕他,又不是他愛慕這女子,看她每日表現出來的浮華情意,就不大讓他歡喜。
自古以來,陷入情愛裡的女子,對待情郎大都是卑微之态的。
她們陷入男子給她們編織的情愛謊言裡,一股腦癡迷不悟撲進去不想回頭,雖然殷稷自然不會編織情愛謊言,
但不代表他不喜愛垂首注目,觀賞女子在他面前卑微展現出對他的情愛之資,男人大都有些劣根性,殷稷覺着就像他平日高坐王位,俯瞰眼底看台上的大臣們,勾心鬥角戲子幕景一樣,有滋有味兒當個取樂的調劑。
所以,——
這樣不值錢的小女子情意,沒有卑微取悅他,還大言不慚成天在他眼皮子底下晃蕩,信誓旦旦口口聲聲說喜…喜歡他。
殷稷臉色是十分地難看不悅的,
帝王打心眼裡覺着,他可以敷衍女子,但這女子絕不能敷衍他。
以往在王宮裡,他一記冷眼掃過去,眼神淩厲像一把冰刀子刺入下臣們的身體裡,讓那些大臣穿着威儀的官袍,都感到如墜冰窟裡一樣膽顫兒冷凝,汗濕心悸不已。
可這個女子,跟王朝京都裡那些百官朝臣們,還是有那麼些許不同,
她黑黑珠色眼眸裡,好像覆了一層粗糙綿質能遮擋光暈的布紗,她仿若不覺他冷眼,置若罔聞他漠然相待,視若無睹他眼底浮起的那麼一絲絲不适煩躁。
這些她看不見…就算了,女子尤嫌自己做得不夠過分,這女子……
這女子!臉皮子還跟滾刀肉一樣,讓他沒轍。
殷稷擺臭臉訓斥,她就支頤笑眯眯地看着他,等他惱怒發完脾氣,就過來摟着他脖頸親兩口,然後又軟軟抱着他的腰求饒蹭着他下巴,盡說些好聽到像是用蜜糖水泡過一樣的情話哄他,
哄得帝王腦子陣陣發暈發脹,蒼白的臉龐燙得像發燒,紅潤無比。
每次惹他生氣,小女人都會用尖白小下巴依偎到他脖窩裡,用一雙柔荑小手輕輕搖晃他手臂,眼裡霧氣含着淚花,楚楚可憐望着他,讓人不由心生憐愛,
雖然殷稷依舊是一張性淡冷漠臉,不為所動模樣。
但被人這麼哄着,到底是受用的,
他冷硬心腸軟化,大許有一張宣紙薄度,
等女子好不容易把怄火發脾氣的男人哄好,見他唇角微翹,僵硬扯動勾出一絲淡到幾乎沒有弧度的笑意之後,
這女子轉身就能蹬鼻子上臉,做出更加混兒賬的事,
氣的殷稷,頭頂能冒青煙兒,手掌死死攥着袖擺,青筋暴起,差點就咽氣。
一點也看不出,他有女子口中好聽動人情話裡,“最好的寶貝”“最好的心肝”那些愛他愛到要死掉的濃稠情意。
看她來回蹦跶地歡,
殷稷一雙寒眸迸射着陰霾的冷意。
提眸冷冷凝向她。
這女子自幼不知是誰教養長大,上回兩人無端争執,她落下乘後,癟嘴也不說話,悶不吭聲擄起輕薄寬大袖擺,就敢用鑲嵌一顆巨大鴿子蛋一樣大的“珍珠”繡花鞋履,連連蹬好幾個腳印在他臉上。
以下犯上,不分尊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