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晚該辦的事都沒辦,今兒個再來吃蓮棗花生又有何用?
适才她叫苻以沫起床,發現床上的元帕那是幹幹淨淨,她本想幫着二姑娘将此事瞞下來,可謝母派來的兩個人極快地就把元帕收走了。
馮媽媽打聽到謝家這老太太作息極其規律,每日必卯時醒,亥時歇,這才催促着早些去請安。這會子,元帕怕是已進了老太太的院子了。
收拾停當,二人去往恩榮堂,入内時,恰值卯時正刻。
原想着會在院中等上一會兒,未料,今日謝老太太比往常早醒了半個時辰,此刻正在堂屋内。
這恩榮堂古樸典雅,陳設簡約,中堂挂着一個黑底金漆大匾額,東邊是一間耳房與正室連通,房門以竹簾替代,老太太未在正室居坐,而是歪在了竹簾後的羅漢床上,兩邊各侍立一個丫頭和一個嬷嬷。
苻以沫與謝承殊走近時,室内無人說話,隐匿的威嚴形成難以言喻的壓迫,苻以沫不自覺地打直脊背,屏住呼吸。
這還是昨日那個慈祥溫柔的老太太麼?
“有心了,比我預料的還早了半個時辰。”老太太徐緩地說道。
她面前的炕桌上擺了盞古銅香爐和兩個紅封,老太太兩鬓霜白,卻神态奕奕,正撚着金匙挑着香灰,說話時也未看向這邊。
“孫兒攜媳婦來請安,自當謹嚴守身,恪守孝道,不讓老祖宗失望,偏老祖宗今兒又起得早了,萬幸沒讓您等太久。”
苻以沫低眉順眼聽謝承殊在那兒胡說八道,要不是馮媽媽,他現在也還睡得死沉呢。
謝承殊話剛落,苻以沫便感覺到頭頂有視線挪了過來,也跟着溫順地說:“孫媳苻氏,來與祖母請安。”
請了安,敬過茶,老太太将紅封放入兩人手心。
對謝承殊叮囑道:“既成了家,就該收心,别整日裡隻會胡鬧,這回你護衛太子殿下西巡,剿匪有功,聽你父親說已準備請奏陛下,以祖蔭授你個胥吏當當,往後你也别太閑着,你二哥在徐州不到三年都升同知了,你也該去曆練。”
“剿匪”二字如一記重錘打在苻以沫心上,捏着紅封的指節漸漸泛白。
老太太微微轉身,看向苻以沫。
“嫁進公府就要知恥,守禮,言有防,行有檢,慎言謹行,不求你為國公府立何功績,但求不犯錯,規規矩矩。”
見老太太倏忽止了話,侍立在側的小丫頭眼觀鼻鼻觀心倒了盞茶送去,老太太緩吃一口,接着說:“日後晨昏定省,不得遲誤。”
苻以沫心底一沉,“……是。”
不同于苻以沫的謹小慎微如臨大敵,聞此訓令,謝承殊擡眼看向上座,皺起了眉。
離開恩榮堂,二人又一同行往乾曙堂。
挨謝老太太一番言語敲打,苻以沫已是一蹶不振,感覺到往後的日子當真如水深火熱一般。
她頓住腳,喃喃:“謝承殊,我後悔了。三年,三年?這也太難挨了吧……”
謝承殊停在她身邊,看着蔫頭耷腦的苻以沫,反而笑了。
因尚有旁人随侍在後,他便湊過來,壓低聲道:“你對我喊打喊殺那會兒可不是這樣的。”
苻以沫瞪他一眼。
謝承殊卻未收斂,笑着揉了揉她的發頂,“放心吧,老太太也就嘴上嚴厲,隻要你不冒犯于她,她不會拿你怎麼樣。”
苻以沫不敢将這話當真,‘公府與别家不同,當事事小心謹慎’,出嫁前母親對她的叮囑言猶在耳。
想着這番勸誡,她突然一愣,看向謝承殊。
“你揉我頭發幹什麼?”
謝承殊亦是一怔。
随意地拍兩下手,回道:“有東西。”便若無其事往前走了。
苻以沫發現他故意加快了腳步。
“雀兒,你看看我發髻有沒有亂?那家夥不會是想在他爹娘面前害我吧!”
雀兒一臉茫然,馮媽媽往她發髻瞧了眼,回道:“沒亂,好着呢。”
苻以沫狐疑:“真的麼?你可仔細檢查了。”
馮媽媽依言仔仔細細檢查一遍,笑容溫厚,“二姑娘,不,如今當喚三少奶奶。三少奶奶今日儀容婉麗,無分毫不妥,快跟上去吧。瞧,三少爺在那兒等着你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