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什麼?”道士露出茫然的表情,可憐兮兮地展手貼着牆面,纖長眼睫班垂落,紅唇極具誘惑力地張合着:“冤家,你想聽我說什麼啊,你得先告訴我嘛……”
冷寂長夜,幽深小巷,擁有着異瞳的妖孽道士,柔若無骨地大展胸膛,眼神哀憐而驚顫。
若無他破鬼牆進地牢之事,沈盈息怕是真信了留微理這一副鬼樣。
沈盈息望着留微理,即便他當真如妖惑人,她卻隻露出無盡的嫌惡。
她是在什麼身份做什麼事情的人。
她還沒忘了自己已有家室,對留微理這種目的暧昧的美色,心裡隻有嫌棄。
“惡心。”
少女言簡意赅,猛地松開對青年的鉗制。
短短兩個字,把她所有的厭惡都透得一幹二淨。
被人恨過被人愛過,就是沒被人說過惡心的國師大人,當即僵了一瞬,但到底是老于官場的人,心口不一的本事登峰造頂。
留微理很快重新笑了起來,他慢條斯理地理了理松散的衣襟,接着媚眼如絲地瞪了眼面容冷漠的少女,“冤家,真是冤家,還是個小古闆,可憐乖乖的,叫貧道看得心都熱了起來。”
沈盈息聞言,情緒翻滾一瞬,手中若有把利劍,她隻會一劍把留微理捅個對穿。
此人雖無妖氣,卻更甚妖孽。
她對這種妖裡妖氣的角色一般無感,斬妖除魔百餘年,留微理的千百姿态能引起的,隻有她愈發濃郁的除妖念頭。
尚且記挂着府中的上官慜之,沈盈息最後冷冷地瞥了眼留微理,而後便折身離去。
留微理倒沒癡纏上去,他倚着冷牆,左手托着右手肘,右手掌撐着側臉,歪頭注視少女的冷漠背影。
“唔,”她走得愈遠,那身上的冷銳氣息便好似反了道一般,全湧回小巷裡,撲到灰袍道士的身上。
留微理随即就感受到一股沖破骨髓、流進血液裡的快感漫漫地把他淹沒了,他睜大了狐狸眼,上勾的眼尾随之洇出花瓣似的紅暈。
“啊……好可愛……讨厭人的樣子也……”
“慢慢來……慢慢玩……”
不住回味着少女厭惡的眼神,留微理仰臉,眼神迷離、心口鼓躍、深紅色的飽滿唇肉抿了又抿,卻還是壓不住自心到喉的幹渴感。
月影垂落,月色羞避。
男人蒼白細長的手指點鼓似地點着臉頰,骨感分明的長指在昏暗裡暈白生光,鴉睫黑漆漆垂蓋眼睫,遮擋着那詭異的豎起的瞳尖。
破舊道袍的青年在深巷裡平緩許久,方才壓下心中脹滿得快沖破胸膛的欲/望。
是狩獵欲,是毀滅欲。
想要把獵物捉住,然後慢慢玩死的饑渴。
許久、許久不曾體會過這樣純粹的惡劣的渴望了。
狐狸眼的白皮男人緊盯着空無一人的街口,舌尖輕輕地舔舐過唇肉,自胸膛深處悶出一串低笑。
……
沈盈息回想起留微理,尚為此人的捉摸不定而鎖眉。
他是計劃之外的人,一出現就引得上官慜之思念往事,心性不穩。
實是個麻煩。
而且他——
“竟然會除祟。”
凡間真有這樣厲害的道士嗎?
可若不是單純的道士,沈盈息瞧不出留微理身上有妖氣,也看不透他的識海。
非妖非魔,也非修士。
怪人一個。
思量間,已回到了小院落。
離開藥鋪前特意讓阿倉回沈府,給沈盈風帶了話。
是以沈盈息也不必天天回沈府,點卯似地和哥哥親近了,她享受着沒有一大堆人前呼後擁的自由,落下院落門栓,不自覺帶起笑容。
“慜之!”
少女彎眸,欣悅轉身。
但一轉身,沈盈息臉上的表情忽地空白了。
滿地衣裳,玉佩壓腰封,外裳裹裡衣,一件件落在地上,好似有人進了門就開始脫衣裳,走一地脫一地。
“禮物……”
沈盈息想起上官慜之臨别前所言,他說,等她回家給她一個禮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