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唯瑾不悅地放下碗筷,“才回家就走,父母是哪裡對不起你嗎?”
霍诤行不争辯,開門離開。
周唯瑾氣得摔了碗筷,叉着腰在飯廳裡罵道:“我上輩子欠他的!”
霍構抖抖手中的報紙,擋住自己的臉,以免遭殃。
吃過早飯的霍台長用最快速度逃到辦公室,正遇見候在門外的下屬張和。張和是一檔鑒寶節目的導演,平時與霍構關系不錯,兩人偶爾小酌,酒桌上可以稱兄道弟。
“有事?”霍構問道,推門而入。
張和抱着一幅裝裱好的油畫跟進去,等霍構坐到辦公桌後,神秘兮兮地揭開畫框外的綢布,“您看看這是誰。”
霍構一眼認出畫上的人是許正清父女。
溫潤文雅的中年男人戴着一副無框眼鏡,無論誰都能看出他的文質彬彬,而他身邊,嬌俏笑着的甜美女孩兒天真地依靠在父親的肩膀上。
親密無間的父女,隔着落滿灰塵的歲月,正看着霍構。
霍構永遠記得這張照片,是他在和周唯瑾結婚前,親手替許正清和許夢易拍下的。
張和見他人都愣了,殷勤地解釋道:“畫這幅畫的是許正清的親外孫阮岘,您看這筆觸和風韻,是不是很得許老真傳?”
僅僅幾秒過後,霍構恢複正常,他打量油畫,看出裡面不顯山不露水的寫意風格,感到些許自嘲和愉悅。
“我跟随老師學畫十年,也沒學到這個境界。”
張和聽不出他是喜是惱,小心地接話說:“阮岘不算得許老真傳,真正得他真傳的阮宇命薄得很,您也是知道的,十二歲就沒了。”
霍構想起清晨匆匆來去的霍诤行,面色沉了些許,揮揮手,“拿走,他想上節目讓他自己畫一幅送來,兒子代筆也不行。”
張和很快将消息反饋給阮建則,阮建則一聽就氣得摔了手機。
正在梳妝打扮,準備出發參加酒會的許夢易諷刺地笑他,“有些人,從來都是偷雞不成蝕把米。”
被嘲笑的阮建則陰陽怪氣地哼了聲,“我可不是有些人。”
氣得許夢易摔了一瓶好名貴的香水。
*
夜色沉沉,萬籁俱寂,好不容易恢複些許體力的阮岘順着繩子爬下窗戶,牽着孟林的手,在夜風中,跑向閃着金色光芒的通宵夜市。
孟林得知他高燒一場,沒有繼續責怪他替阮建則畫畫,兩個人支着攤位,等待顧客上門。
沒一會兒,一位身材魁梧的高大男士坐到對面的小馬紮上。
阮岘快速畫着素描,替他在腰間别了一部最新款手機,對方接過畫,看一眼就嘎嘎直樂,摔下五百塊錢說不用找了。
孟林驚喜地收起錢,“今天多擺一會兒,很快就能湊夠一千塊。”
“嗯!”阮岘用力點頭,揉揉自己被許夢易捏得青紫的下巴,“一千塊!”
很快,他們迎來第二位客人。阮岘迅速畫好畫像,這次給客人的頭上加了一頂酷炫的禮帽。
客人滿意地豎起大拇指,丢下兩百塊。接下來的幾位顧客也出手大方。
僅僅一個小時,阮岘超額完成攢錢任務。運氣真好,錢包鼓鼓。
他拉着孟林在夜市兜了兩圈,買下那雙被擺在櫥窗裡的金色球鞋,小心地捧着鞋盒,對孟林肯定地說:“金色,好看。”
孟林也說好看,陪他走回醫院,等他爬上窗戶後,遙遙揮手,喊道:“我回去工作啦!”
阮岘也朝他揮手。
等孟林徹底消失,他轉身将鞋盒藏到衣櫃裡,自己也爬了進去。
衣櫃外面,多日不曾搗亂的阮宇卷土重來,别有用心地贊美着他的球鞋,慫恿道:“小岘乖,給哥哥看看好嗎?”
阮岘摟着鞋盒,捂着耳朵瘋狂搖頭。他知道,無論什麼東西,隻要落到阮宇手中,從此之後都不會再是他的了。
“小岘真小氣,哥哥對你不好嗎?哥哥把命都給你了,你還有什麼不滿意的。”
“不對。”阮岘埋着頭,轟他,“你走!”
阮宇從來不受他的氣,即便死了,也一樣猖狂地在阮岘的世界裡砸東西,哐哐巨響在黑夜裡分外可怖。
阮岘心說不能怕,這雙鞋是霍诤行的,誰都不可以搶走。
鬼也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