晴無夜又去看周堅和邱蓄,突然覺得有種身為局外人的不适感覺,就在這時,他的手背被輕輕拍了一下,昱橫就在他身邊,對他笑了笑:“那走吧。”
昱橫下樓時,瞄了幾眼其他幾間包廂,皆是人聲鼎沸,喧嘩不止,包廂裡的人個個神色自如,言笑晏晏。
同時他又一次聞到了一股似曾相識的味道,甜膩中還帶着誘人,他摸着下巴首先想到的是臨淵城的小屋,還有患城的相府,怎麼會在臨海城中也聞到了這種味道?
昱橫扭頭去看晴無夜,臉上浮現了一種古怪的表情,出聲問道:“你有沒有聞到什麼味道?”
到底是個什麼樣的東西,才會有如此特别的味道。
他們還沒出酒樓,就在一樓大堂中站了片刻,這種味道依舊萦繞在他們的鼻尖,晴無夜和昱橫四目相對,晴無夜直接點穿:“在患城。”
昱橫點頭表示認同,上次隻是他一個人的感覺,現在是确定無誤了。
白天到謝府的感覺與昨晚不同,謝府的門楣在日光的照耀下鮮亮多了,完全不似夜色中的暗黑沉悶,就連他們翻過的黑色牆檐都生動了許多。
沒有門房,整座府宅有些古怪,剩下幾個護衛圍着一張石桌,動作很不雅觀,踩凳上桌,咋胡的很,似乎在玩着什麼遊戲。
邱蓄都沒打招呼,就這麼動作敏捷蹿了進去,昱橫都沒來得及看清這隻球是飛進去的,還是滾進去的,周堅也沒來得及攔,在無奈的唉聲歎氣中垂下了手,慢悠悠的跨過了門檻。
昱橫在進去的時候,和晴無夜說:“謝山的家人确實不在,難道真的是被帶進了臨悠城?”
周堅在前面等着他們,晴無夜想要問些什麼,看到周堅回頭就閉上了嘴,昱橫餘光掃到晴無夜的不甘,還是提步跟上了周堅。
察覺到有人走了進來,幾個護衛都回過了頭,有個打頭的從人群中走了出來,戒備的問:“請問你們是來找誰?”
沒等他們開口回答,堂内有人揚聲:“讓他們進來吧。”
他們都聽到是謝山的說話聲,四個人面面相觑後,在護衛們的密切注視下上了台階,昱橫看到堂中還站着不少護衛,這謝山可真是把自己保護的裡三層外三層。
謝山正坐在主位上,見到他們屁股都沒擡一下,好整以暇的揮了揮手:“坐吧。”
昱橫一直跟着晴無夜,就像是他的近衛一樣緊緊相随,周堅不遠不近的到了門口,就沒進去,站在門口等着,邱蓄則一屁股坐在了門檻上,足足占了門檻的一半,開始旁若無人的吃他的那些糕點。
謝山像是猜出了晴無夜的身份,面不改色的笑道:“這位将軍,你們妄加國的大軍壓境,你不領軍打仗,卻來了平平無奇的謝府府中,是有什麼要事嗎?”
府中沒有丫鬟,端茶送水這種活也都由護衛去做,這時見一個護衛端着托盤過來,盤中卻隻放着一隻茶杯。
之前在茶館,昱橫沒怎麼喝茶,隻草草的吃了兩塊糕點,現在喉頭有些發澀,他腰側水囊裡的水昨晚就喝完了,也忘了灌水。
他隻是漫不經心的掃了茶杯一眼,晴無夜卻像是知道了他的心思一般,端起茶杯遞給了身後的昱橫。
謝山原本從容的表情裡露出了一點訝異,眼睛一眨不眨的看着昱橫接過茶杯,昱橫也不忘解釋:“我嘗嘗。”
謝山似乎了然了,搖着扇子,看着昱橫将茶水一飲而盡,晴無夜側身接回,放回到了桌上。
昱橫錯身一步,他喝的有些急了,想回頭喘口氣,見到周堅用一種意味深長的眼神看着他,覺得有些别扭,他隻能把頭生生的扭了回來。
晴無夜撩起袍擺,直接忽略了平平無奇四個字,坐在了謝山的右手邊,直言不諱道:“我聽說你們的皇帝,是想讓你離開臨海城。”
謝山擱在茶幾上的手指動了動:“确實,那敢問,你們的姚自量是想讓我走,還是不想讓我走?”
晴無夜身體前傾,雙眸直視着謝山,微微一笑:“我們大帥,隻想要你的那些黃金,關于你走,或者不走,好像和他沒什麼太大關系。”
謝山神色一僵,随即哈哈大笑起來,大方的道:“按路程,妄加國的大軍傍晚就會到臨海城城外,我呢,現在就隻剩下個人,其他什麼都沒有,哦,對了,還有這座宅院,如果姚自量感興趣的話,可以過來坐坐,小住幾天也是可以的。”
他說的隻是小住,并沒有說常住,意思不言而喻,就是你們也隻會在臨海城臨時呆上幾天,過了幾天還是會離開的。
晴無夜斂了笑意,神色淡淡:“确實隻會小住,但黃金,還是會帶走的。”
謝山靠回了椅背,他也收了笑容,像是有些不悅:“晴将軍,我說過了,我沒有錢,更别說什麼黃金。”
靜默片刻,他補充了一句:“那些黃金,都運到了臨悠城,你們可以去那裡拿,至于能否拿到,就看他姚自量的本事了。”
說完他老神在在的坐那,諱莫如深的等着晴無夜接下來的反應。
晴無夜正襟危坐,神色凝重起來:“謝大人,臨居城,和臨淵城發生的一切,想必你都聽說,切莫為了錢财,而誤了百姓的性命。”
見他提到正事,謝山讪讪的笑了笑,聳了聳肩,兩手一攤:“我也想啊,想用那些運走的金條來換臨淵城的太平,可是我沒辦法啊,事情都發生了,金條也被運走了,如今臨海城一無所有,敢問晴将軍,我要拿什麼去談啊。”
他說着話,想起了翟明跟他說過的話,試探着屈身道:“要不,晴将軍您幫我想想辦法,或者就說金條還在城裡,诓騙一下姚自量。”
晴無夜目光定定的看着他,輕描淡寫的說了一句:“未嘗不可。”
謝山身體一僵,笑容讪讪,卻無所謂的道:“那可以啊,反正城門大開,你們想進來就進來吧。”
昱橫一直站在晴無夜身後,這時手指在他的肩膀上蹭了蹭,不經意的勾起了一縷黑發,繞着手指好一陣的把玩。
周堅不知什麼時候走了過來,語重心長的道:“謝大人,有些話要三思,有些事要後行,切莫貪了一時痛快,說不定真的會釀成滔天大禍。”
邱蓄已經轉過了身,一隻腳擱在了門檻上,嘴裡還在吧嗒吧嗒的吃着東西,含糊其辭的道:“謝大人,你的馬車已經備好了啊。”
他們四個人跨進謝府大門的時候,就看到了院中的馬車,這時經邱蓄這麼直言不諱的一提,大家瞬間都明白了,這是有着随時準備要溜之大吉的征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