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見陳白逐面露憂色,李知返安慰道:“别擔心,應該不會有事的。”
這倒不是什麼場面話,畢竟麼,能生出陳白逐這樣的氣運貴子,陳百萬命裡是有福分在的。
隻要不做什麼傷天害理的勾當,一世的長命百歲是跑不了。
兩人爬過碎石,順着盤山公路又走了快一個小時,才終于來到了林場。
這原本是私人承包的一片土地,日常進行一些木材方面的生意,場主很有經商頭腦,夏天經營農家樂,冬天則開發出滑雪冰雕等娛樂項目,有段時間也是做的風生水起。
但現在,一場大火過後,昔日繁華散盡,隻剩滿目瘡痍。
地上散落着燒焦的木材,幾輛運送貨物的卡車也隻剩骨架,一排整齊的磚瓦房牆壁漆黑,窗戶爆裂,玻璃碎了一地。
李知返劃着手機:“林場着火日期在十二月中旬,也就是說至少在一個星期之前,這裡就已經被燒毀了...啧,後面的加載不出了,這裡信号好差。”
陳白逐:“但根據我媽的說法,我爸和他的下屬在四天前順利到達了林場,我爸白天會出去周圍寫生,晚上和員工一起住在宿舍,他們還開過視頻。”
“我想,這裡可能存在某種結界或磁場,能夠重現大火之前的景象,他們被困在裡面了。”
聯合學校裡有專門的陰陽風水專業,但是這一行不是誰都能做,隻教授一些特殊的有天賦的學生,陳白逐這樣的蹭課生隻能學到一點基礎知識。
他環視四周,有些不自然的攏了攏外套:“說實話,我感覺這裡有種讓人不太舒服的氣息。”
李知返:“是不是感覺後脖子嗖嗖吹冷風,潮濕,胸悶?”
陳白逐:“有點。”
李知返:“這叫鬼氣。”
陳白逐:“......”
“這林場裡不光住了人,還養了狗和其他家畜,即使是半夜着火,也應該能及時發現,再如何,不可能一個都逃不出來。”
李知返道:“隻有一個原因,那就是事情發生的太突然,他們甚至還沒來得及反應過來,就已經葬身火海。”
“所以這些亡靈的怨氣才會格外的大,他們盤踞在這裡,像生前一樣,如果有人膽敢打破這種平靜,就會被拖入地獄。”
陳白逐縮了縮脖子。
李知返失笑:“别人害怕也就罷了,你一個陰陽眼,從小到大,難道還沒習慣?”
“這種事...真的很難習慣。”
陳白逐環視四周,然後誠實道:“但我沒有看見鬼,這裡什麼都沒有。”
李知返搖頭:“沒到時候呢。我們晚上再來。”
“至于現在,先去做點好人好事。”
......
被殘石斷木積雪截斷的盤山公路上,陳白逐努力清除道路上的障礙物,千斤重的碎石和截斷的樹幹被掀翻在路旁,零下二十多度的寒風裡,他赤着上身,汗流浃背。
李知返坐在山石上充當監工,不時還要鞭策兩句。
“好好鍛煉,少年,你還差得遠呢。”
“這可是為了你好,畢竟你這輩子就這一副軀殼可用。”
陳白逐沒有絲毫怨氣,反而覺得李知返心裡有他,心裡甜蜜蜜的,幹的更起勁了。
從白天幹到晚上,太陽落下去,夜幕降臨。
風更冷了,雪花也飄起來,李知返終于從石頭上跳下來,拍拍屁股:“走了,去林場。”
陳白逐停下手上動作,整條公路的障礙物已經被清的差不多了,捧雪粗粗把身上一搓,他将衣服胡亂套上,快步跟了上去。
離着很遠的時候,便看到林場那邊有燈光閃爍,走的近了些更能聽到人聲狗吠,再要近些,便有人打着手電來照:“誰啊?大晚上的!”
李知返迎上去:“大叔,我們是學生來拍照的,跟隊伍走散了,能不能在這借住一晚?”
對方穿着棉襖棉褲,是北境裡很尋常的打扮,他上下打量,才道:“這麼晚了在山裡瞎轉悠很危險的...進來吧進來吧。”
兩人跟在後面,走進了林場。
林場裡很熱鬧,有個婦人正端着鐵盆喂兩條大狗,兩個小孩在雪地裡追逐打鬧,另還有四五個男人在牆角抽煙,一邊還笑着聊天,整齊的磚瓦房裡亮着燈光,依稀飄出隐隐的飯香氣。
任誰看了,都會覺得這是非常尋常和溫馨的畫面。
那男人大約五十多年紀,脊背有微微佝偻,但腳步卻十分穩健,他推開門喝道:“林老二,竈裡還有飯沒?兩個娃娃迷路了,在這裡住一宿。”
被稱作林老二的男人正在鼓搗電視機,頭也不回的道:“還有些粥...你自己去看嘛。”
男人作勢要踹他屁股:“叫你去你就去,跟老子貧嘴。”
林老二嘿嘿的去了。
李知返和陳白逐坐在茶幾前等待着,電視裡嗤嗤拉拉全是雪花,男人也抱怨說這段時間信号格外差,想看天氣預報都收不到台。
兩白碗粥端上來,在對方的注視下,陳白逐試探吃了一口。
味道像雪,在嘴裡稍微一抿就化作了水,他幹脆捧起來喝完,然後趁那兩個人沒注意,把李知返的也端起來喝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