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等沈止真被白一方引着到了院子裡頭,慕容卿與尤諾又縮在角落裡不敢動了。
來人一襲上好綢緞做的黑衣交領長袍,外披一件銀灰色麂皮大氅,算是給身上添了點兒顔色,可在慕容卿眼裡看,這不就更灰撲撲的了。
他用的冠也是,黑中不過帶了一點金,這一溜黑慕容卿忍不住沖着尤諾小聲嘀咕:“你說他怎回回穿得像個黑山老妖。”
尤諾也不懂,琢磨了道:“可能這也是一種癖好?”
兩人沒再言語又朝院中看去。
何暢樓的布局乃是東邊為一兩層小樓,是白一方平日起居之地;西邊是他的兵器庫與書房;南邊有一待客的亭子與賞景的花圃,北邊則是日常潔身之地。
這會兒是兩人縮在二樓上平時白一方午睡的地兒,去看掀了一角簾子的亭子裡,能聽到些,可惜并聽不真切。
也不知白一方與沈止說了什麼,兩人竟直接過起了招。
那力道虎虎生風,快得根本讓人看不清。
尤諾推了推看得入迷的慕容卿:“這是不是就佐證了夢裡他武功好的那話不是假的了?”
慕容卿啊了一聲:“可我大哥能與其過招,他要當真與世外高人從小學武,話本子裡寫得不就是能會了輕功,還會飛,這看起來也沒那般玄乎呀?”
“說不定是讓着白大哥。”
話音落,就見沈止一個旋身,踮腳飛身立于了涼亭之上。
兩人頭一縮,縮回了屋子裡頭怕被沈止發現。
尤諾反倒興奮,抓着慕容卿袖子激動得厲害:“你看見沒!看見沒!那不就飛起來了!”
“沈家要是給他請個師父在家學武也不稀奇。”
尤諾是将慕容卿那夢信了個十成十,聞言嫌棄她墨迹:“那你自個兒再去問,反正現在人就在這裡,你又不敢去。”
慕容卿閉眼深吸一口氣,人就在眼前,得抓緊了這機會,她再睜眼心思堅定了許多,看着尤諾道:“那你跟我一塊下去,把我大哥诓走。”
尤諾也虛,她當着慕容卿肯定不敢來着,被架到這也隻好硬着頭皮上了。
而她所謂的找了理由,便是突然出現,讓白一方愣了神,然後又在其還沒發作之前硬生生給白一方拉出了何暢樓,隻在院門口守着。
白一方甩開尤諾:“姑娘家家怎一點都不矜持,拉扯什麼拉扯。”
尤諾自知說不過他,擡腳就去踩白一方的鞋子:“卿卿有事兒求沈止,你可别進去。”
“你離我遠些,煩不煩,别是你那主意是沖着我來的。”
“胡說,打誰主意也不會打你主意。”
白一方還有什麼不明白的,他是被兩個黃毛丫頭給诓騙了,他下盤躲着尤諾的腳,還不忘側頭去看院裡場景。
找陸郴的好友,那定又是為了陸郴。
白一方皺眉,對陸郴又記上了一筆。
院裡頭慕容卿踏了台階出來,她見沈止神色并無變化,無好奇無探究也無其他,一股子沉靜意味,這倒讓她心跳更快了些。
等走到人跟前,慕容卿得半擡頭看他,怕唐突,還是委婉地先起了個話頭:“是我有事要問沈大人,才讓兄長邀了大人,也不知是否麻煩,望大人莫怪罪。”
夢裡的她與真站到自己面前,還是有些區别,太拘謹。
沈止注意到她右手拇指無意識地與食指相磨,對比她見到陸郴時候的歡喜,天差地别。
“無妨,是何事?”
“有關大人私事,我想問大人十四歲以前可是不在上京,而是常年在山中苦修學武嗎?”
“是。”
“那是否有個師父教導?”
“是。”
慕容卿得了肯定答案,面色卻越來越難看。
她想到丫鬟說夢裡會夢見和前世有關的人事物,難不成他當真和自己前世有什麼關聯不成?還有怎這夢裡沈止說的話都是真的,那...
“大人最近可曾做了什麼稀奇的夢?”
沈止搖了搖頭:“我向來無夢,倒是你為何會知曉這些事兒?又為何特地向我求證?”
慕容卿一時回答不上來。
沈止欺身上前離得更近一寸,身量帶給慕容卿的壓迫感都讓她都不敢喘氣兒了。
“你既不想說我也不多問,那你可還有什麼其他想知道的?我一并與你說了。”
慕容卿頭搖得像撥浪鼓:“無...無了,隻是勞煩大人...”她糾結繼續說道,“能不能不要和郴哥哥說我同你說過話。”
“為何?”
“我不想郴哥哥多心。”
沈止點點頭:“我答應你。”
慕容卿沒想到沈止這人看着嚴肅,還挺好說話,一時心裡放松就擡頭沖他笑了:“大人平日當真一點夢都不做嗎?”
“不做,睡得很熟。”
“那就好,那就好,睡得好就好。”慕容卿這就是沒話找話說了。
兩人之間太過尴尬,且因着夢境,以緻于慕容卿每見他一次,内心都有一股負罪與愧疚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