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容卿睡到巳時末才起身,掀開幔簾之時,她身邊的喜鵲黃鹂已是端着洗漱東西在一旁候着了。
這會兒外頭的雪還在下,透過油紙窗戶刺了一片白,感覺屋子裡頭都比平時還亮堂些。
地龍極暖,是以慕容卿寝衣半散着,發絲垂落身側,一股子懶眼睛都睜不開。
喜鵲道:“郡主快些起吧,二姑娘那處派人來催了好幾回去用午食呢。”
“阿爹阿娘都不催我,二姐催什麼啊。”
喜鵲隻笑,反正她家郡主最怕二姐,嘴巴裡嘀咕還不是不敢再往回躺了。
慕容卿洗漱之後,也不着急,跑去櫃子裡翻了半天:“黃鹂,我那鵝黃天織錦繡蝶的衣裳呢?”
“姑娘忘啦?不是前幾天給宋姑娘送去了嗎?說是怕宋姑娘花燈節沒漂亮衣裳穿。”
慕容卿停了動作:“睡迷糊了,送衣裳的時候頭面兒可配套送了?”
喜鵲上前推開慕容卿:“郡主可别操心了,自然是送了的,隻是郡主好意撿了最好的頭面送過去,怕是宋姑娘也不好帶出來。”
“為何呀?”
“畢竟是寄宿在安國公家,宋姑娘兩個表妹也不好相與,真戴出來該被說招搖了。”
慕容卿點點頭:“你說得對,那快再去送一套低調些的。”
黃鹂正将另外一套熨好的正紅羅緞繡畫眉鳥的衣裙端過來,接話道:“郡主還不曉得喜鵲姐姐麼,當日去的時候是連着另一套普通頭面一起送的。”
慕容卿聞言抿嘴笑得甜,扯着喜鵲胳膊撒嬌:“還是你周到,下次再遇見差不多的事兒,可得提醒了我。”
喜鵲黃鹂兩個一等丫鬟是自小被荷花夫人調教了之後才送到慕容卿跟前伺候的,年紀都比慕容卿大。
伺候了這麼個良善主子,雖是主仆,但兩個丫鬟心裡對慕容卿更多像妹妹看待。左麼是主子放權,能不讓主子操心的事兒就盡力讓主子不操心。
喜鵲推着慕容卿去穿衣:“有奴婢在,郡主自是不用煩心這些,花燈節的衣裳早就備着的了,郡主看看可還歡喜?”
那衣裳做工精巧,裡頭還夾着一層绛紗,很是特别。
正紅喜慶,但因着顔色從領口處到裙擺是由淺至深,便不豔俗。
“我是歡喜的,可上回郴哥哥說我穿紅色不好看。”
“怎會?郡主難道忘記了那天陸大人可瞥了姑娘好些眼呢。”
黃鹂也道:“而且白雪紅衣,正是相稱。”
慕容卿還是搖搖頭:“給我拿套别的吧。”
喜鵲心裡則是歎氣,她家郡主一心顧念陸郴,以前總穿紅色衣裳,就因為被說了一回,後來紅色的東西都不怎麼碰了。
她心裡頭可是歡喜郡主穿紅色時的嬌俏模樣。
暗道可惜。
最後慕容卿還是沒舍得這身兒紅的,穿着先去了荷花夫人所在的碧靈園,打算酉時出門時候再換。
從靜雅堂到碧靈園要走好一截路,慕容卿剛出來沒走幾步就見着她大哥白一方手裡提着四個花燈過來。
慕容卿提起裙擺小跑了過去。
白一方就在前頭喊:“急什麼,都給你送來了。”
慕容卿還是沒停,笑眯眯的在白一方面前停下,也不喊人,先是接過了那四個花燈開始一個個看。
“我的兔子燈,尤諾的柿子燈,杜若的錦鯉燈,宋令儀的牡丹燈,一個沒少,還是大哥的手藝好,做得可比外頭的好多了。”
白一方哼笑了一聲:“沒下回,我給你做便也罷了,連着你小姐妹的都讓我做,難纏。”
“還不是往年花燈節,大哥你一個勁兒酸人家的燈醜,自己造得孽自己受。”慕容卿快速說完後半句拎着花燈就跑。
生怕她大哥再搶她的,畢竟這事兒常有。
這回白一方倒是沒追,笑眯眯地跟在後頭一塊兒往碧靈園去了。
慕容卿是在碧靈園門口聽到她二姐白雙雙的聲音時停了下來,她這二姐兇得很,話少又霸道,規矩還多。
她理了理衣服,連花燈都沒敢拿,隻交給了門口的丫鬟,叮囑一會兒要給了黃鹂護着。
慕容卿說完才端了姿态進了門。
掀開門簾進去的時候,她娘親和她二姐正說着話,慕容卿先道了一句:“阿爹呢?”
“你爹進宮和你皇帝伯伯議事兒去了。”荷花夫人朝着自己這小女兒招招手:“娘親給你備了個東西,你快來瞧瞧可歡喜。”
慕容卿先是瞥了白雙雙一眼,見她二姐抿了口茶臉上并無說教意思,才喜滋滋上前去看了那方方正正的匣子。
裡頭不是什麼貴重東西,而是一隻小貓兒。
渾身漆黑,隻一雙眼綠如寶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