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是,在兩人八竿子打不着的腦回路的徹底錯峰下,溪白嘴角的笑容逐漸放大。
而一直在關注他視線變化的顧弛按捺着心底的小驕傲,默默地把腦袋仰得更高了一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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觀察了一下四周的環境,溪白看到了應急樓梯。
那邊比較偏僻,沒什麼人出入,他也好跟那個鬼交談一下。
但溪白擔心這些妖魔鬼怪的吓到顧弛,于是他想了想,找了個借口道:“你四周看看?我去下洗手間。”
顧弛沒說什麼,隻輕輕點頭。
溪白則趁他不注意,伸手在顧弛手腕的上方輕輕攏了一下。
他八字極陰,不僅能肉眼看到幽靈鬼魂,而且能直接觸碰和影響到陰氣。
于是,在修長白皙的手指觸碰到那霧氣的一刻,底下的“霧線”帶着頂上的霧團,好似一個氣球一般,被溪白牽走了。
顧弛歪頭。
不是去洗手間嗎?
怎麼把那紙人鬼帶走了。
或許是他關注的目光太過灼燙,溪白很難不注意到。
擔心顧弛跟上來,他又叮囑了一句,還特意展露了一個很大的笑容。
“我很快回來,你在這兒等等我,或者四周找幾家店看看都行。”
顧弛立刻就把那個在他眼裡還不如一隻螞蟻的紙人鬼忘了。
他看着邊招手邊走遠的溪白,如黑琉璃一般的眼瞳裡再裝不下一點别的東西。
溪白笑起來真好看。
顧弛心想。
但當他回過神,望向帶着紙人鬼離去的溪白的背影,又忍不住去思考。
為什麼隻帶那個家夥,卻不帶自己呢?
顧弛突然有一種被抛下的感覺。
牽着那紙人鬼,溪白推開沉重的逃生門,拐進了應急通道。
應急通道裡常年昏暗沒什麼人氣,因此格外陰涼,溪白的反應不大,最多就是覺得有點涼爽,但那黑霧裡的紙人鬼則明顯恢複了不少元氣。
剛剛在外面,太陽經過玻璃穹頂的折射透進來,強烈的日光是所有陰間生物所害怕和避讓的。
溪白剛看了它一眼,就聽見幽幽的聲音響起。
「為什麼不直接抹除我,明明是那樣的存在……」
「難道這兩個……家夥,也是來折磨我的嗎?」
「求求了,給我個痛快吧,我不想再無盡地循環痛苦了。」
聲線裡帶着絕望和痛苦,經由靈魂四散開來,更加讓人感受深切。
“你怎麼了?”溪白空口,試探着問了一句,“你說的循環痛苦,是什麼意思?”
那紙人鬼在聽到溪白的話後,明顯頓了一下。
暗影一閃,紙人鬼朝溪白的方向沖了過去,但身體撞到黑霧邊緣時,霧裡本隻有寥寥幾縷的暗金色光芒突然大盛。
紙人鬼被金光彈了回去,身上的猩紅煞氣立刻黯淡了不少,還有隐隐消散之勢。
可紙人鬼根本不在乎。
它一雙空洞洞的眼眶直勾勾地對着溪白的方向。
溪白又一次聽見了它的“聲音”。
「你能聽見我的話?」
溪白點頭:“嗯,我能聽見。”
「你…我……天呐!!!」
紙人鬼發出了無意義三連驚歎。
溪白看着突然激動起來的紙人鬼,湊近些許觀察了一陣。
從開始碰面,他就覺得紙人鬼的五官模樣非常奇怪,但具體在哪裡也說不上。一開始溪白還以為是因為紙人鬼那雙空洞洞的大眼眶讓人覺得不協調和詭異。
直到剛剛紙人鬼又驚又喜的心聲,讓溪白終于發現了其中的端倪。
這隻紙人鬼,臉上是沒有畫口的。
他看到的那個“唇”,是用朱砂描摹出來的唇形。
但紙人本身是沒有“口”的。
而朱砂鎮邪,以朱砂繪唇,無異于在紙人鬼的嘴上加了一層封印。
不論它有什麼高興、難過、憤怒、痛苦……在這道“鎖”的封印下,都隻能咽回心中。
年複一年,怨念滋生,自然會讓這紙人鬼向厲鬼的方向發展。
“所以你身上究竟發生了什麼,又為什麼會在這?”
很快,溪白就從這隻紙人鬼的“心聲”裡,獲知了關于這家具城的一個可怕的秘密。
顧弛站在原地,百無聊賴地等待了一會兒。
偶爾等得不耐煩了,就回憶一下溪白剛剛的笑容。
直到人再一次出現在自己面前,顧弛還在想:怎麼樣才能讓溪白再對着自己笑一笑呢?
餘光所到之處,顧弛注意到溪白拿着手機,似乎剛挂斷電話。
掃了一眼屏幕上的号碼,顧弛看到了三個他無法理解的數字排列組合。
110?
這是幹什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