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黑風高,馮窦正在經曆他生命中最恐怖又最滑稽的一幕——他在打地鼠!
他媽的,他竟然在恐怖密室逃脫裡打地鼠。
打的是什麼?打的是人頭!!
他真的不知道自己為什麼會走到這一幕,他就記得他一開始被人拖走了,離開了大部隊,然後他扒開眼罩,就發現自己身處一個幽深曲折的連廊上,前後無燈也無人,他哆哆嗦嗦地好不容易找到扇門,卻偏偏打不開。
然後他從門縫裡瞧見了一個長發的身着白衣的人,他一開始以為是林殊,于是他瘋狂地叫喊。
但“林殊”竟然沒搭理他。
那可能不是林殊?
他猶豫着又湊過去想看仔細,那這麼一看,隻看到一片漆黑,他有些納悶,難不成那人走了,正想細看,卻吓得他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他渾身抖如篩糠,雙手撐地,瘋狂地往後退。他看見了什麼?!
那片漆黑被分吹動了下,分開了一條縫,然後他看了,一張慘白的臉,眼睛漆黑沒有眼白,他張開了嘴,那嘴裡沒有舌頭,它正死死地盯着他看。
這一幕讓他想到了咒怨那封面,他頭皮都炸了。
“操你媽!有鬼啊!”
馮窦掙紮着爬起來,扭頭就沖了出去。他沒頭沒腦地跑,哪裡有路往哪裡跑。
邊跑邊罵:“媽的,該死的店家,要是我知道是你們故意吓我,等我出去後,你們就等着關門吧。”
“聽到沒有!放我出去!老子不想玩了!”
他跑得太投入,沒留意四周慢慢起了霧。這霧來得又快又急,一瞬間,馮窦就看不清方向了。
“卧槽?這什麼?搞得幹冰嗎?”馮窦停下了腳步。
“我警告你們,别跟我鬧了,快點把幹冰給我關了,來個人領我出去!”
四周一片寂靜,沒有人聲,霧氣也沒散,隻是變得更加濃稠,像會活動的墨一樣。
馮窦漸漸地覺得有些不對勁,但是他還是不想往最差的地方想。
他默默地站了一會兒,随後從口袋掏出一張黃色的紙。那是林殊給他的祛邪符。他雙手合十,緊緊地握住符紙,然後虔誠地拜了拜:“林大師保佑我,我還不想噶啊。”
拜了幾次,他開始在濃霧裡摸索。但奇怪的是,也就一會會兒,那霧竟然又淡了。
就很像舞台劇轉換場景似的。
等霧氣徹底淡去,他呆住了。
這霧還真他媽是用來轉換場景的?
他的眼前出現了一大片的缸。都是半人高的那種淺口的缸,褐色的,像腌鹹菜的那種缸。鬼屋裡出現缸不稀奇,稀奇的是這是一大片,擡眼望去都看不到邊的那種。
更讓他恐慌的是,他身後和身側沒有路了,他來的時候絕對不是這樣的。
所以說他要是想過去隻能翻過這堆缸的海洋。
最重要的一點是,這種情形就意味着,他心裡最壞的想法應驗了。
他,遇到鬼了。
真的遇到鬼了。
不然這種情形怎麼解釋?
馮窦雙腿直打擺子,他望着那一望無際的鹹菜缸,不由得想,他為什麼要湊這個熱鬧來什麼恐怖密室啊?
這他媽也太恐怖了啊。
四下寂靜無聲,馮窦站了有好長一段時間了。他不知道該怎麼辦,但在這段時間裡,那些缸并沒有什麼動靜。
或許沒有他想得那麼糟呢?
馮窦在原地轉了一圈,随後想到了什麼似的,從旁邊樹上折下一節手臂粗的木樁,他握在手裡,慢慢地挪到一個缸前,他先是用手敲了敲缸。
沒動靜。
缸上蓋着木蓋子,看不清裡面有什麼。
他深吸一口氣,給自己壯了壯膽子:“小爺可是敲過門,打過招呼了,你們懂點禮數啊?我也就借個道。”
說完他看那缸沒反應,就跨上缸蓋。
站穩,等了會兒。
他又小心往前一個缸上走去。一連走了幾個缸,都沒什麼反應。
馮窦松了口氣,低聲嘀咕道:“搞啥啊,我還以為有鬼呢。”
話音還沒落。
“咔嚓”他腳下的缸蓋突然裂了個縫。
馮窦眼皮一跳,下意識就像往前面一個缸跳去,然而就在這時。
“嘭!”一隻慘白手猛地從那蓋下伸出。一把抓住了馮窦的腳踝。
馮窦頭皮炸起,想也不想,直接掄起手裡的樹樁就敲了上去。
“啊!!卧槽!啊!操你媽!”
“啊,别抓我啊!”
“淦!”
馮窦敲碎了那隻手就往前跨去。但是那隻手就像是打開了什麼開關一樣,好多缸裡突然蹦出手,還有蹦出頭顱的。
那些頭顱披頭散發,臉色煞白,漆黑的眼睛,沒有眼白,嘴巴一張一合,流出漆黑的液體。
而那些手,像幹枯的樹枝,伸出缸外搖晃着,像要抓住什麼一樣。
一眼看過去像是身處屍山血海的地獄一般。那些手臂,頭顱瘋狂地向他這邊探來。
馮窦絕望了,一邊用力敲打着那些手和頭顱,一邊大聲哭喊道:“林大師!救命啊!”
*
宅子的另一邊,某個廂房的門緩緩打開。
不,準确來說是被踹開的。
門内站着潘大海和南桑,潘大海正拽着南桑,滿臉驚恐地瞪着門外。
而門外,站着三個人。
一個長發白衣的男子,一個黑衣黑褲的男子,另一個長發長裙的女孩兒。
長發白衣的目光森冷。
潘大海嘴唇動了動,抖着嗓子小聲問道:“林,林大師?”
林殊冷冷地看着他:“你剛說你是誰爺爺?”
“撲通”。
潘大海跪下了:“我錯了,林大師,我以為門外的是鬼……”
一開門就這樣質問他的肯定是林大師本人了,要是鬼的話早就撲上來撕他了。
他現在是涕泗橫流,他是開心的。哪怕林大師揍他一頓他都開心。他這一路真是時刻提心吊膽,現在林大師終于來找他了,他再也不用擔驚受怕了。
“嗚嗚……林大師,我想死你了。”潘大海撲過去抱着林殊的腿哭得凄凄慘慘,一副被蹂躏過的模樣。
林殊:“……”
他嫌棄地踢了兩下,沒甩掉潘大海,于是黑着臉看向南桑。
南桑忙擺手:“我可沒怎麼着他。”
宋濯低笑一聲:“行了,再不起來,你家林大師真有可能把你丢出去。”
潘大海胖胖的身子靈魂一翻,立馬站了起來:“林大師,我好了。”
林殊:“……”
潘大海憨笑兩聲:“林大師,你怎麼找到我的?南小姐說這是鬼蜮,很混亂的空間。”
林殊看了潘大海一眼,很想說其實他并不是來找他的。甚至不久前他還以為潘大海已經涼了。但此時面對着潘大海激動又興奮的目光,他還是沒說出口。
一旁的南桑看完熱鬧,便笑着問他們:“你們怎麼找到這裡的?”
指望林殊回答是不可能,于是宋濯開口道:“這一片就你們這間亮着光。”
南桑眉梢一揚:“路上遇到什麼事了嗎?”
宋濯看她一眼:“林殊說這是進了鬼蜮。但一路過來還算平靜,你們怎麼在這裡?”
南桑意味深長地笑了下,目光又瞥向面色冷淡的林殊,才答道:“我們是被一隻鬼攆到這裡的。”
南桑把遇到濃霧後的事情簡單地說了一下。
林殊聽完,眸光閃了下:“你意思,那個女鬼不敢進這個屋子?”
南桑點頭:“看情形是這樣,鬼蜮裡這些鬼雖然難搞,但也不是完全無敵的,他們也有禁制,隻是我們要找到對應的禁制。”
林殊點頭:“你說得不錯。”
他又看向潘大海:“那這間屋子你們都搜過了?除了那個疑似有隔間的衣櫃?”
潘大海點頭:“南小姐搜出一些冊子和一串鑰匙,其他地方我們也找了,沒有太多有價值的東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