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夜,林殊抱着手機盤腿坐在地鋪上,聚精會神,偶爾擰一下眉,偶爾露出一抹笑。
宋濯合上筆記本,往林殊那走。
走到近處瞧見林殊手機上一個紙片人帥哥,穿着深V的襯衫,露出誘人的腹肌,眼神霸道又迷離。
紙片人帥哥下方是一行字:“呵,女人,這就是你跟我玩的小把戲嗎?”
随後對話框又變了,對應有兩個選項:A.裝傻轉移話題;B.承認
隻見林殊猶豫一會兒點了A。
宋濯滿頭黑線。
這是……在玩乙女遊戲?
教他識字就是讓他玩這個的嗎?玩點什麼不好?
但偏偏宋濯又無可奈何。
做老闆的再怎麼着也管不着人家私下的興趣愛好啊。
他隻能選擇沉默。
林殊玩了很久,手機電量在15%時,他起身看了眼床上。
盡管沒開燈,林殊也能清楚地看清床上的人胸口平緩起伏。
他悄無聲息地站起來,慢慢往門口走去。
木門随着移動發出“吱嘎”一聲。
餘光裡,床上的人似乎翻了一下身,林殊頓住不動。
等了會兒,沒再見宋濯有什麼其他反應,他才立馬竄出去。
出去後他不由得暗罵,真真是虎落平陽了,現在搞得跟做賊一樣。
他理了理衣袖,歎了一聲:“罷了,權當是為了早點完成任務。’
莊子裡不像城市,城市裡即使是淩晨,因為有路燈也到處燈火通明。但這莊子裡的夜晚,讓人真真切切體會到什麼叫伸手不見五指,人處在這種環境裡就像眼前胡滿了濃墨,瞎了一樣。
但林殊的視線輕而易舉地穿透了漆黑的夜色,直直掃向堂屋的另一邊。
堂屋旁有個樓梯,通往樓上。
林殊上了二樓。二樓有三個房間。左手邊2個,右手邊一個,再旁邊是一個衛生間。雖說是一棟小樓房,這樓上房間也比不上宋濯那斯的家裡。
這裡過于簡單,白牆,灰色地面,多餘的裝飾都沒有,簡單到空曠。
林殊慢慢溜達一圈。
二樓無人,也無黑氣。
他幹脆利落地轉身去三樓。
三樓跟二樓布局一樣,都不用仔細看林殊都知道三間屋子裡沒人。
不僅活人的氣息沒有,死人的氣息也沒有。
這姓段的一家四口到底在何處?總不能大晚上的不睡覺,出去串門了吧?
突然餘光裡什麼東西閃了一下。
林殊眸光一掃,樓梯那剛剛似乎有什麼東西?
樓梯往上延伸,似乎還有個閣樓,幾縷黑氣從門縫中溢出。而更有趣的是那閣樓的門上縱橫交錯貼着好幾張黃色的紙。
林殊眯眼一看,那黃紙上面用朱砂寫着“魙”。
人死為鬼,鬼死為聻,鬼見怕之。
這是祛邪符啊。
林殊不由得勾起唇,知道這姓段的家有詭,沒想到花樣不少。
沒找到姓段的小子,找到那髒東西也不錯。
他心情愉悅,晚上做賊的郁憤被平息了。他邁着步伐一步一步往閣樓走去。越接近那閣樓,黑氣越明顯,林殊心情就更舒暢。
終于走到了閣樓門口,他蒼白而骨節分明的手按在門上,那幾張符紙動了幾下,對他卻絲毫沒有影響。
感受到門後的那涼意,林殊又不由得輕咳了兩聲。
這一看就是人為,這符咒雜七雜八地貼着,能看出貼的人有多驚慌失措。看來段家也有人知道他們這裡有髒東西。
那這人是誰呢?舉止怪異的老太太?不露面的段小強?還是那素未謀面的兒媳婦?
這段家裡裡外外透着古怪,不過,林殊也不在意。他隻在意賺取功德。
所以,任務,他這就來了!
然而手上還沒用力,突然一陣陰冷的氣息從後背襲來。
林殊微頓,微微偏過頭望去。
怎麼回事?樓下怎麼會有鬼氣?
他眉頭一緊,那這個房間又是什麼情況?裡面的東西跑出去了?
透過窗戶能看見縷縷黑氣萦繞在院子中央。
他猶豫了片刻就松開手,立馬走回三樓往樓下看去。
空蕩蕩的院子中央坐着一個人,是那段老太太,她坐在搖椅上,懷裡抱着一個什麼。
黑氣就纏繞在段家老太太的身上。
林殊越看眉頭越緊,他直接轉身往樓下走。
到了一樓,他透過堂屋的雕花門的縫隙往外瞧了瞧,頓時神色冷了下來。就這會兒功夫,他竟然看不見那絲黑氣了。
段家老太太一切如常,像白天一樣。
他想了想正打算拉門出去看看,這時,他的肩膀一重。林殊身形一頓,扭頭看去,宋濯正饒有興味地站在他身後。
林殊:“……”
宋濯:“聽得明白嗎?這麼認真,叫你幾聲都沒聽見?”
聽什麼?難不成老太太在說話?
林殊心裡翻了個白眼,那段老太太背對着他,他能聽見就好了。剛才他太入神了,竟然沒發現這厮來了。
“嗯,被吵醒了,出來看看。”林殊面不改色,張口就來。
宋濯哂笑:“哦,那聽了這麼久沒聽懂吧?她唱的是家鄉話。”
林殊:“你懂?”
宋濯往前走一步,與林殊面對面,他低低地說:“還真聽懂了,我勉為其難為林大師解惑吧?”
林殊:“……”
宋濯勾起唇角自顧自地說起來:“老太太在唱歌哄孩子,她在唱一首童謠。”
“好久好久的故事是媽媽告訴我的,
在好深好深的夜裡會有虎姑婆。
愛哭的孩子不要哭,
他會咬你的小耳朵。
不睡的孩子趕緊睡,
他會咬你的腳趾頭。”
可能是怕外面發現還是怎麼,宋濯聲音低沉,在這麼個環境下唱出來,有種毛骨悚然的感覺。
然而耳聾大師林殊一無所知,隻皺緊眉頭,問:“這是你們這兒的童謠?”
宋濯盯了他一會兒,才說:“是他們這一帶的吧,好像童謠的名字叫《虎姑婆》,就是用來吓孩子的。”
“虎姑婆?是不是傍晚那人跟他家小姑娘說的那個東西?”
“是……”宋濯說完一頓。
林殊眼神如炬,因為要辨認口型,所以一直看着宋濯,這會對方細微的變化他立馬察覺了。
“怎麼了?”林殊問。
“你聽不到嗎?”宋濯反問。
林殊一僵,沒說話。
而宋濯隻打量他一眼又扭頭去看外面。
此刻宋濯正面對着一個詭異的現象。庭院中間的唱歌聲漸漸地輕了,取而代之的是一陣詭異的笑聲,咯咯咯的嬰兒笑聲,其中還夾雜着其他說不上來的聲音。
未滿月的孩子笑?還笑這麼大聲?
足夠詭異了。
難怪傍晚那黃毛小丫頭說聽見笑,當時衆人以為小孩亂講話,沒想到是真的。
段家這孩子到底什麼情況?
來不及深想,隻見那老太太倏地轉頭看向他們。林殊眼疾手快,一把扯過宋濯直接躲進了東屋。
等了半晌,林殊感覺到一股銳利的視線貼在他們東屋的門口。
門外,黑衣黑褲的老太太抱着一個嬰兒,死死地盯着東屋的那扇門。她似乎想伸手碰門,最終不知道為什麼沒有擡起手。
如果現在林殊在外面,他就能看見,看太太懷裡的嬰兒正露出一口尖利的牙齒,嘴角沾着血肉,咯咯地笑着。
不知過了多久,門口那股氣息消失了,林殊才松了神情,他剛一擡頭,才發現他和宋濯現在的姿勢有點微妙。
宋濯一手撐在他耳旁,一手壓在他腰旁,與他面對面,呈一個包圍姿态,而他的手卻搭在宋濯的手腕上。宋濯比他高,溫熱的鼻息灑在他額頭上,兩人此刻靠地極近。
林殊:“……”
這要換個場景,換兩個對象,都能生出一點暧昧溫情來。
但這人是林殊,他直接一把推開宋濯,坦坦蕩蕩,甚至還有一絲嫌棄:“宋總,剛剛冒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