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夜，醫院。

潘大海拖着疲憊的腳步離開了904病房。

“段玉這小子總算睡着了，怎麼這麼能折騰。”他嘀咕兩句又看了牆上的時間，“快12點了啊，我林哥啥時候回去的？也不知道他餓了沒，要不要給他買點夜宵呢？”

正琢磨着，石斛的電話來了。

“胖子，素材拍了嗎？”

潘大海唉聲歎氣：“拍了拍了。我說哥，你真的要發嗎？你今天是沒看到，段玉他現在挺慘的，我都不忍心。”

“别不忍心，他到時候好透了，因為你的不忍心他沒賺到這波，你看他忍不忍心揍你？”

潘大海噎住了，石斛說得也不誇張，段玉其實挺現實一個人，把錢看得很重，他又何必替他想這麼多呢？

潘大海搖搖頭，挂了電話，擡眼看向電梯。

怎麼這電梯半天都不下來，醫院大半夜地也這麼多人坐電梯嗎？

他想了想，打算走安全通道。

安全通道燈夠暗的，綠油油的安全指示燈亮着，樓道裡詭異萬分。

“咳！”潘大海重重咳嗽了一聲給自己壯膽。

誰知接着他身後也響起一聲“咳！”

潘大海一瞬間汗毛豎起來了，這樓道裡還有人嗎？

“誰……誰啊？”

“嘻嘻～”

潘大海臉白了：“再裝神弄鬼！我，我弄死你！”

這次，陰恻恻的笑聲沒再響起，潘大海松了一口氣，他想或許真的是哪個癟三在惡作劇吧。

人剛往前踏了一步，他猛地一抖，僵着身子不敢動了。

一個陰冷的東西貼上了他的腰，沿着他的脊柱慢慢往上遊走，潘大海冷汗冒出來了，不敢回頭，隻能把眼睛瞪到極限。

慢慢地那東西攀附在他的左肩膀上，停住了。

“嘻～”

黏膩陰寒的聲音就貼在他耳邊，那東西現在正貼着他的臉龐，潘大海再也忍不住了。

“啊——！！卧槽！卧槽！馬勒戈壁！”

他大喊一聲沖了出去。

“艹！艹！艹！林哥，救命啊！”

潘大海一邊往樓下沖，一邊掏手機，手忙腳亂中猛地撞上了一堵牆，潘大海被彈得一屁股跌在地上，一同摔出去的還有手機。

屏幕亮着，幽幽的光上方正是一張慘白的人臉，正直勾勾地看着他。

“卧槽，鬼啊！”潘大海手機也不想要了，吓得連連後退。

“鬼什麼？”那慘白的臉擡了一下，撿起手機站了起來，“大半夜的你在醫院鬼喊什麼？”

這時燈突然好了，一片亮堂下，潘大海終于看清了眼前的人，一個青年，半長發，黑色唐裝，雙手手腕各戴一串紅色手串，長相俊逸，眉眼清冷。

“靠，是鬼是人？”潘大海從地上爬起來，小心地打量對方。

青年沉下臉：“不是人還能是什麼？大半夜的不要在醫院嚷嚷，病人都休息了。”

潘大海讪讪地笑了下：“呃……不好意思啊，我也不是故意的，剛剛那……”

青年把手機遞還給他，與他擦肩而過時留下一句：“夜深了，不要在外面亂逛，早點回去休息。”

潘大海：“……”

您人還怪好嘞？

**

城市另一邊。

室内燈火通明，林殊腰杆挺直地坐在椅子上，面前的一位女性微笑着說：“林先生，您跟我再念一遍聲母表b、p、m、f、d、t、n……”

“波，坡，摸，佛……”林殊一下子停住了，“這個什麼破拼音是一定要學嗎？”

他反反複複念了幾十遍了，對面那個說來教他的女人一直說他讀得不标準。

林殊怒起摔了課本。

他聽不見，隻能看口型，實在辨别不了這拼音的發音。而且不是說好，學這個世界的文字嗎？他文字學得挺快啊，為什麼這麼費勁學什麼拼音？

一旁處理工作的宋濯淡淡地看了他一眼：“學這個可以更好地學習文字和使用手機。”

“是這樣的，林先生你使用手機，需要打字，如果會拼音會方便得多。”女老師也跟着解釋。

林殊：“我看這個手機，也可以手寫或者語音輸入。”

宋濯眉毛一挑：“你摸索得倒挺快？”

林殊繃着臉不說話。

女教師左右為難，宋濯沉吟片刻，突然笑道：“不想學拼音就不學了，李老師今天麻煩你了。”

送走女老師後，林殊一身輕松，滿臉舒暢，扭頭一看，宋濯又回來了。

他皺眉問：“宋先生，您還有事？”

宋濯放下手機，微笑地看過來：“是的，我需要回來睡覺。”

林殊：“？？？”

意思是這小子晚上也住這？

“沒錯，這裡是我的房子。”宋濯像是看穿了他的想法。

林殊蹙緊眉頭，這裡竟然是宋濯的房子，他是真不想跟這厮待一塊兒，他說：“潘大海不是說給我安排的是宿舍？”

宋濯：“不錯，但是宿舍沒有單間了，隻有兩人間的，大約隻有你那間卧室大吧，你要是願意，明天就給你安排？”

林殊掃了一圈，寬敞的空間，獨立的卧房，舒服柔軟的床，是個人都知道怎麼選吧？

于是他驕矜地說：“不用麻煩了，這段時間叨擾了。”

宋濯挑眉一笑：“不用客氣，林大師。”

“不過，林大師還需要稍等片刻。”宋濯卷起袖子往卧室方向走。

林殊不明就裡地跟過去，隻見宋濯打開衣櫃，拿了一件睡袍，以及床上的枕頭和毯子。

林殊杵在門口：“宋先生這是什麼意思？”

宋濯：“給你換新的，我隻是沒想到林大師選中了我的房間，我的床摸着舒服，睡着更舒服，林大師有眼光。”

林殊：“……”

他當時到底怎麼把這厮認成他那死鬼師弟的？

－

晚上躺在那“舒服”的大床上，林殊喟歎一聲：“是挺舒服的。”

他摸着柔軟的枕頭，沒舒服兩秒，又爬起來，從懷裡掏出一本黑色的小冊子，上方寫着“功德錄”。

他翻開後，裡面有一個圓形凹槽，林殊拔出頭上的簪子，摁進凹槽裡，那上方顯示出一行紅色的字。

“本月功德累計：零”。

林殊擰緊眉頭，面無表情地将小冊子合上。

想到今晚到手的功德跑路了，積攢一天的火氣噌噌往上冒，對宋濯更是氣得牙癢癢。

努力吧，早日賺完功德他才能早日解脫。

他不是上趕着去死，而是，行屍走肉的生活他已經過夠了，從他被宋濯殺死以後，他在酆都的三塗川裡混沌了100年了，活不了，死不掉，日日承受那灼心之苦。

憋悶。

“這混賬玩意兒，該死的宋濯，長成這樣的果然沒一個好東西，都是礙事鬼，小畜生。”

林殊長歎一聲，又倒回了柔軟的大床上。

**

翌日。

林殊一走出房門就聞到了香味，他尋着味兒走到桌子旁，宋濯已經在吃飯了。

“林大師早啊，簡單做了點早飯，您一起吃點？”

林殊瞅了眼，沒過分擰巴就坐在了宋濯對面。

學着宋濯用手抓起那盤子裡，一層菜一層蛋的像汗包一樣的東西，嘗了一口。

林殊眉頭舒展了。

别說，這東西聞着香，吃起來也不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