提及那二字時,李媺莺聲呖呖,越發婉轉低柔。若不是夏侯妍離得夠近,隻怕也聽不清她說的是什麼。
夏侯妍睨了她一眼,淺笑道:
“哦,我倒以為是有人聽見那人有音信,因此才來的!”
一語未了,李媺臉上绯紅,咬牙輕聲罵道:
“我跟你說心裡話,你卻反倒來笑我!不跟你說了!”
說着,她作勢便要扭身走開。夏侯妍見狀,忙一把拉住,又道:
“你可不能走,要是真走了,打聽不到那人消息,豈不是更要怪我了?”
李媺恨得直跺腳,便要去捂夏侯妍的嘴。夏侯妍連忙躲開,求饒道:
“好啦好啦,是我說錯了!你不想知道那人的事,更不想聽見那人名字!你隻管放心,往後哪怕我見到那人,都不告訴你!”
李媺見她還在戲弄自己,哼了一聲,當即便轉身離開。
夏侯妍見她真是急了,忙忍笑拉住,又是勸又是請罪,好不容易才讓李媺打消了氣惱。
夏侯妍因鬧了一陣,額上香汗涔涔。她拉着好友走到前邊小亭内,二人坐下,一邊拭汗一邊閑聊。
夏侯妍将絹帕交到婢女手中,見奉了茶來,揮手示意她們退下。見左右無人,她才對李媺說道:
“我也在尋思,怕不是她們聽見什麼風聲,所以才厚着老臉也要進咱家!”
“對了,你阿父在何處?”
夏侯妍便回說,父親正在前庭内大開筵席,款待男賓。
李媺聲如蚊蚋。“你知不知道招待的客人裡頭有誰?”
“我要是知道,必定頭一個告訴你!”
李媺聞言,把頭一點,又歎了口氣,隻道:
“果然還是沒來。他一向是這脾氣,即便是陛下設宴,也隻有他公然敢說個‘不’字!”
“他雖沒到,可他那妹妹,這回你總算瞧見了吧?依我看……也不過如此,你大可放心了吧?”
夏侯妍想起霍止瘁的模樣,心内着實忐忑,外頭語氣卻是依舊。
但她看得好友一眼,見對方卻是笑吟吟的,不覺一怔,忙問:
“怎麼?我說得有哪裡不是?”
“你說的很是。隻是,說是兄妹,想來他不過在明面上管她叫一聲阿妹罷了,到底又不是一家人,有什麼要緊的!”
“話是這樣沒錯,可你方才也瞧見了,光她脖子上戴的那串紅珠子,可就價值不菲!能送與她這樣的東西,可見那家裡對她還真夠好的!”
李媺回想那紅寶石的顔色形狀,雖覺好看,但并不知其來曆,便問:
“那紅石到底值多少?真有那麼稀罕?”
“我也是聽底下人提起的。說是前些日子,都中迎雲館那兒的胡商,内中有好些是從海上坐船,從合浦郡登岸。經蜀地好不容易才來到長安,他們千辛萬苦帶來的貨物裡頭,便有這個紅似血一樣的寶貝石頭。”
“起初,那些身毒商人,說什麼都不肯賣這石頭。隻說因得來太不容易,加上他們深信這石子是神明所賜,因有它保佑,所以海上大風大浪才闖過來。”
“往後想親眼見這石頭的人越來越多,那幾個胡商在長安過得快活,又熬不過旁人好意相勸,于是這才勉強願意讓人進他們屋裡,請出這石頭來讓外人瞧一眼!”
聽到這兒,李媺詫異不已,反問道:
“一個石頭而已,還要‘請’?”
夏侯妍也是搖頭一笑。“誰知那些胡商是真心誠,還是借機想擡高這石頭身價?總之聽說那裡的客商們親眼所見,他們把這石子頂禮膜拜,半點不敢亵渎就是了。”
“這期間,陸陸續續的有不少人出價,想買下這難得一見的血石。可為首的身毒商人不願意,不管旁人怎麼勸他都不聽。”
“都中有的世家聽聞有這麼一塊石頭,特意派人來看。見它确實少見,便也想着買下。”
“那身毒商人知道對方來頭,既不好得罪,又不想出手,便一開口,索要這個數,他才肯賣給人家!”
夏侯妍說着,伸出右手食指,在身前晃了一晃。
李媺大吃一驚。“一百金?這麼一點子石頭,還敢出這個價,真是不知高低!”
不料夏侯妍仍是搖頭。“不是一百,而是一千金!一個子兒也不能少,不然那胡商聲稱就算丢了性命,都不肯賣掉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