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停雲似笑非笑,他靠過來,鼻尖已然湊到了衛時雨面前,眼中滿是柔情。
衛時雨怔住了,她頭一次離夏停雲這麼近,甚至能看見他的睫毛,聽見他的心跳。
她伸出手去,按在了夏停雲的胸膛上。
夏停雲眸中笑意更深,正要開口,突覺身上一輕,竟被衛時雨大力推了出去。
總算他輕功不錯,使個千斤墜,穩住了身形。
衛時雨站起身,冷笑道:“侯爺這樣的人,心都是冷的,就算要和我來說熱乎話,也先淨了身才是,這一身的脂粉味,我可消受不了。”
夏停雲啧啧歎道:“好生厲害!”
“時候不早了,侯爺去忙自己的事吧,我要回家了。”
“這裡就是你家,你要去哪?”
衛時雨沒好氣的道:“回娘家,難道新婚第二日不許歸甯麼?”
“自然是許的。”夏停雲自行寬去外衣,“你陪我進宮謝恩,午後送你回家。”
進宮?
衛時雨可再也不想去那個倒黴地方了。
“皇後娘娘昨日還問起你,你這個郎中病治了一半就想跑嗎?”
衛時雨心想,哎呀,怎麼把她給忘了。
衛時雨昨日以扇遮面,并未瞧清侯府模樣,如今一看,當真是,有幾分寒酸。
宅子倒也敞亮幹淨,但是宅院之内空空如也,連塊山石都沒安放,更别提什麼亭台樓閣,小橋流水了。
衛時雨暗自咂舌,待出了府門,卻見有兩輛馬車,她便往後面那輛走去。
夏停雲一把拉住她,“你與我同乘一車。”
“那?”衛時雨指指後面那輛馬車。
夏停雲仿佛并未聽到,先上了馬車,衛時雨隻好跟上。
待兩人坐定,衛時雨便忍不住打開車窗向後瞧。
夏停雲閉目小憩,聽見動靜便道:“車上是欽犯。”
“欽犯?”衛時雨奇道:“哪裡來的欽犯,江洋大盜?采花淫賊?”
夏停雲隻道:“不關你事。”
衛時雨才不想打聽這些閑事,當即關了窗子,閉目養神。
入了宮,兩人先去叩謝隆慶帝。
然後衛時雨由人引着去了朝陽宮拜見皇後。
數日不見,皇後竟然豐腴了不少,衛時雨給她診過脈,身子已然見好,月事也日漸規律。
衛時雨大喜,又仔細開了方子,囑咐皇後好生休養。
皇後本想留她用膳,誰知未到午時,夏停雲便來“要人。”
皇後取笑道:“果然小夫妻情深意濃,才不過半日分離就想了。”
衛時雨隻好裝嬌羞,由着夏停雲演足了戲才離開。
出了宮門,已然不見了那輛馬車,衛時雨心中竟有兔死狐悲之感,有朝一日,她是否也會這般,被藏在車子裡,然後再也不見。
“上馬!”
“我暈馬!”一看見胭脂,衛時雨便腿軟。
夏停雲長笑一聲,攔腰抱起衛時雨,一躍上馬。
“啊!”衛時雨立刻抱住頭,吓得哇哇大叫。
夏停雲卻松辔而行,“别叫了。吵得我耳朵疼。”
衛時雨一呆,這才發現胭脂并沒有疾馳而去,反而是緩步而行。
她松了口氣,輕輕撫摸胭脂的頭,“乖馬兒,回家給你吃草。”
誰知胭脂甩了甩腦袋,突然揚蹄,飛奔出去。
“哇,慢點,慢點,暈了!”
“哈哈!”夏停雲坐在馬上,笑得極是開懷,“它不喜歡被摸頭。”
等回到衛府,衛時雨又是晃晃悠悠的歪在階前緩了好一會。
然後蹦跶起身,生龍活虎的跑進去,“阿爹,阿娘,姨娘,我回來了!”
夏停雲慢悠悠的跟在後面,兩隻眼睛沒有離開過衛時雨。
今日他雖見駕,卻隻穿了身青色常服,并未着官服,待進了内堂,先給衛忠興夫婦見禮,方才入座。
衛忠興倒還好,衛夫人卻雙目通紅,顯然是哭了整宿。
衛時雨過去摟住她脖頸,在母親懷裡撒嬌,“阿娘,我好想你。”
衛忠興歎道:“如今你是大人了,不可再如此撒嬌。”
衛時雨做個鬼臉,仍舊在母親懷裡賴了好一會。
不一時,姨娘們和衛時錦也各自來叙話,拉着衛時雨問東問西。
衛時雨指指隔壁,“姨娘若是有閑,下午随我去看看便知。”
一直默不作聲的夏停雲驟然開口,“昨日成親的宅子在東城。”
衛時雨大驚,“不是隔壁?”
“隔壁尚未修繕完,需得下月方能住進來。”
“哎呀,咱們姑娘自幼便不識路,如今果然鬧了笑話。”
已是正午,内院早已擺好宴席。
因是歸甯宴,幾位姨娘說過話便各自離開,桌上隻他們四人。
俗話說,丈母娘看女婿,越看越歡喜。
衛夫人從前雖不喜這位小侯爺,但見他今日寬袍緩帶,極是風流,且安靜穩重,事事以女兒為先,便收起了那些偏見,不停地給他夾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