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因為他本身就這麼良善嗎?谷佳慧自然認為不是。
半大小子哪有這麼成熟懂事的?那唯一的可能就是他心機深沉了——也許再陰暗點想,當初聽力不好也是他裝出來的,目的就是為了激起收養人的憐憫。連她也不幸中招。
谷佳慧一邊磨牙,一邊擺出慈母的柔和微笑,摸了摸他的頭,讓他回房寫作業。
易伍壓根不知道季甯每天放學到底去幹嘛了。心裡七上八下的,這種感覺似乎是擔憂,但是又無法宣之于口,像被很多小螞蟻一點點啃噬。
她隻能焦急地看着時鐘的指針一點點滑過。時間被反複拉長,比她憋尿等着去廁所還要漫長——直到聽見樓下響起季甯進門的聲音,心裡的大石頭才算徹底落下。
周五這天,她等了好久好久。金烏沉落,晚霞漸漸隐去。暮色四合,天色黯淡,連易國昌都該下班回家了。
可季甯還是沒有回來。
易伍不自覺地呼吸急促,心裡一直瘋狂打鼓。他到底去了哪兒?難道又是被那群可惡的臭男生攔住了?
他們會對季甯做什麼呢?欺負他到現在,不會把他打死吧?
這個想法讓她渾身打了個寒戰。從頭到尾,她隻想把季甯趕走,可從來沒想過把他弄死!
最後實在坐不住,椅子上像有數千根針在紮——她蹭地起身,對着谷佳慧撒了個謊,說有作業落在學校沒拿,要回去一趟。
谷佳慧在煲湯,都沒回頭看她,隻讓她速去速回。
易伍在客廳拿了強光手電,奪門而出。她順着學校到家的方向一路找過去,每個角落都不放過,仔仔細細搜尋了個遍。
果然,回家必經的一條幽深的小巷子裡,她看到季甯被班上的那些臭男生們團團圍住。
他們越靠越近,越聚越攏,一點縫隙都不留,季甯被環在正中央,動彈不得。
易伍老遠看到這一幕,心像發條上弦瘋狂抖動。她的嘴明顯比腿要快,大聲高喝,聲如洪鐘,快要刺穿在場人的耳膜:“放!開!他!”
長大後的易伍回溯過去才發現,面對季甯,自己總是失控的,從一開始就是。
她如疾風般飛奔而至,打開手電筒在男生身上一頓亂掃。趁着圍成圈的男孩子們被照得捂眼,她猛地沖過去将他們推搡開,然後把季甯從人群裡提溜了出來。
男生ACD看到是她,吓得一哆嗦,立馬後退半米遠。
易伍汗如雨下,着急地回頭檢查季甯,上上下下看了個遍,皺着眉頭這裡拍拍那裡敲敲,又把他360度轉了個圈:“打你哪裡了啊?他們打你哪裡了,你說話啊!”
季甯瞪大眼睛,難以置信地望着她。
在場所有人都難以置信地望着她。
“季甯你這個大笨蛋!我從來沒見過比你更大的笨蛋了!怎麼能讓人每天這麼欺負你,打回去這麼簡單你都不會嗎?看着!” 易伍怒吼,直接掄起拳頭,為他做好示範——像是鳥媽媽教雛鳥捕食。
她後退一步,大臂一拉,進入充分蓄力狀态。
男孩ACD和剩下的人都吓得面如土色,直接抱頭鼠竄。
可季甯卻在這時輕輕拉住了她的衣角:“等、等。”
易伍扭頭不耐煩地看他一眼:“别煩我!”
說完,她将身體重新擺正,繼續蓄力,沖着四處逃竄的男生怒吼道:“站住别跑!你們這群壞蛋都給我回來!”
易伍像雌鷹搏擊長空,又如同脫缰的野馬沖了出去。左右手同時開弓,一邊一個将AC揪了回來,腳下還順便絆倒了一個D!
男孩們被吓得哇哇大哭,曾經被打的慘狀又一次浮現眼前。
“哭?現在知道哭了?你們欺負他的時候怎麼不哭呢?這是我哥,我家裡人,你們都敢動?” 易伍氣不打一處來,拳頭就要招呼上去。
可下一秒,她被季甯從身後死死抱住:“不,要,打。”
易伍簡直快被他氣死:“你自己傻不愣登的不敢打,還不許我來?不把他們打服了,以後天天纏着你!你給我讓開!”
她奮力掙紮,可季甯力大如牛,把她納入懷裡,抱得好緊好緊。
ACD哭得鼻涕泡都冒出來了:“季哥......你抱好你妹啊,她太吓人了,你可千萬别松手!”
“什麼?季......哥?” 易伍聽到這稱呼,直接愣住,連拳頭都放下來了。